出差归来|可我不是他

终于回家啦，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出差这一周，怎么也算不上金窝银窝，反而更像是狗窝。

同事们租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看起来还不错，房东像是有钱人家。可是，一楼，隔着卫生间也经常听得到窗外单元铁门时而“呛啷啷”开关的声音。典型单身汉们的居所，东西摆得乱七八糟。有一晚上，我起夜，一打开卫生间的灯，看到一堆蚂蚁大小的蟑螂四散逃开，宛如《寄生虫》里的那一家人。

早上，我把这情形告诉同事，他满不在乎地说：嗯，但我们距离保持得好，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去厨房接水，偶遇一只大个的，正从调料罐堆里爬出来，爬到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中间，看到我来，似乎有些尴尬，略微迟疑，转身又跑回那堆瓶瓶罐罐中间去。我无意打扰它，但是，自此再也没喝过龙头里的水。每天，从超市买矿泉水来喝。同事们吃不惯面目可憎的大锅饭，买菜回来自己煮，盛情邀请我同席，也都被我以要跑步需要先吃为由婉言谢绝。

但最不容易的，还是之前提到过的难搞的客户。言语刻薄，难以相处。对临时代班的我，尚算克制，但对其他人，丝毫不留屋面。以至于看门的保安，每次趁他出去，都跑到办公室来，操着我几乎听不懂的乐山话向我各种吐槽，简直欲罢不能。我有时候手头有工作，却不得不停下来听他讲，一面带着尴尬的苦笑频频点头。

客户是个九零后的小伙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在行业里已经摸爬滚打十几年。听他讲，高二时因为打群架，被学校开除，还给我展示了他由此落下的横贯左脸的一道老伤疤。

但他炒得一手好菜，和同事搭伙做饭，总是他主厨。我有些好奇，按说以他那种性格，应该是饭来张口的主。有一次聊起来，他说他十来岁就承担起了家里的做饭任务。他在家排行老幺，但却并不受宠，反而受尽了父母哥姐的虐待，说着又抬起手来给我看他手上的因小时候挨打留下的疤。

虽然言尽于此，但那一瞬间，他的人生经历突然在我脑海里串成了一条线。我拍了拍他的背，说你真不容易，小小年经吃了那么多苦，难得如今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

这话大抵是出自真心的，不过咽下去的另一句真心话是：但你还是应该对这个世界温柔些。

可我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