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s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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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對「薩德傳統」和「先鋒作家」的看法

薩德訴說什麽是真實。

先鋒作家可能比一般作家更考慮到「讀者」維度,只不過,先鋒作家的讀者並不是一個嗷嗷待哺的矮化對象,而是一個可以受到淩虐卻依舊強力的高等對象。先鋒作家眼中如果沒有讀者,他就不會呈現連續的文本,而大可以用關鍵詞、提綱作為提示自己的零度寫作的材料。

某種程度上,先鋒作家更看重他的讀者的原因是:他把他的讀者當作可以交流的人,他希望讀者勘破他文本的種種迷途,以強力的精神識破他文本的詭計。於是乎,先鋒作家盡可能不讓讀者沈溺於文本製造出的溫柔鄉,反時刻提醒他們:「這是個假世界」。情節、人物、對白、時間、空間、視點一律在作者冥冥的架構內運動——看吧,這是個被生造出的世界,無論它多麽逼真——正由於此,先鋒作家是親切的引路人,高明的掃興者,別妄想從先鋒作家的文本裏攫取一絲半點的共鳴,或是要抽離出那麽片刻的美感,這都是比表面更加表面的皮囊。

如何深入一層?文學若想到達一個比現在更真實的地步,便務必重視 「薩德傳統」的影響。薩德這位驚世駭俗的、以描寫割頭皮、雞奸等令人生理反胃的殘酷行為的作家,逾越文學原初的邊界,挺入一個混亂、瘋狂、殘殺但真實的新領域。人們禁止他,倒不是他異己,而恰因為他秉筆直書顛狂性文本背後人類真實世界的支撐結構(冰山下的死亡和殘酷的幽靈支撐起這個世界,並給世界以冰山之上的文明)。令人作嘔的殘殺、雞奸、嗜糞是薩德對讀者溫馨幻想的打斷,是拒絕被淺薄詮釋的姿態。眾人皆知,審醜和審美是構造文學的兩軸,而在現代語境之下,審醜的軸線似乎更勝一籌。人們好像並未註意到,審醜和審美都是構造溫柔鄉世界的階層,唯有越過審美和審醜,認識到語言文本的暴力性和侵略性的藝術創造,才算是獲得「薩德傳統」的真諦。顯然,文學文本的創造是有門檻的,正如智識之間的交流和辯駁也是有門檻的。任何作家在對讀者的趣味進行迎合和媚俗之前,或許首先要想一想創作時,是否低看了讀者,概化了大眾。畢竟,大眾化作具體的個人,其趣味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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