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牛羊空许约

说记得是可笑的。但还好仍然记得。

四号开始，阴雨绵绵有近十天。有本家的诗歌，配得上这样天气：

（1）相寻梦里路，飞雨乱花中。

（2）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3）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烟雨微风，即使路还迷茫不清，也不必怕眺望人生。如果是人间西湖六月天，不怕撑起油纸伞，在湿嗒嗒的雨里，独自过断桥，去邂逅不管什么样的爱情。

我大宋朝的本家诗人，徘徊小院香径，惜花淋雨，不是有情人，做不来。

长情苦情的人，另外得经历一番又一番的花雨风：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无论当窗见、隔座看，当时惘然是有些可惜的。

年节的时候翻检玩过的小珠链之类，空屋几年少人住，已经像是被时光埋葬了的别人的遗物。小玩艺过时真快！可以预想着自己必须死去，完全“退场”的时候，也许真的是无物可留，无字可留，无人可留，只有速速化灰被遗忘，倒是可以期待的。何况还有活着已经失声、失爱、失活力，活埋在人间的可能。

所以，即使后知后觉，事后明白，片刻豁然开朗，也算难能可贵；惘然成追忆的，不管是不是爱情，不管是谁的肉身，在谁的注视里活过一次，在回忆里复活过一次，仍然比全然“空无”好很多！

山高水阔，各自多保重啦。塞上牛羊，当时当真的。

—— 2013年6月14日 记于北京，第二日到美国，今天已经7年12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