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寺文茄
天明寺文茄

作家,诗歌爱好者、散文爱好者。

白野花记

一、

上一次见到,已是年前的结业日了。

新年即将到来之际,街边的一切都冷清清的。不愿出门的我,被父辈携着堂妹去了附近的荒野。

那块荒野,我幼时的时候去过。那时的父亲沉迷于钓具娱乐,于是便总是拉我到荒野的水塘边,在一座小小的钓鱼场内体验着姜公的娱乐。只可惜,那时的娱乐,却是独我父亲一分的。我的父亲不愿再租一份渔具,让我也一同享受,而只允我坐在板椅上,独看他的“英勇”。对于幼年多动而焦躁的我而言,这可是毫无趣味可言的。故而久而久之,我便也愈发的讨厌渔具,连带着,也是愈发的讨厌荒野了。后来,当父亲忙于工作,再也不提去渔场钓鱼的事时,我却还感到了一丝得救了的庆幸。

一晃之间,却也过去了五年。这块荒地虽是这般与家中贴近,但整整五年之间,我却再没有去过一次。年前,于家中休息的父亲,终于想起了原来家的附近还有这么个钓鱼场,于是一时起兴,便决议带上我与方才四岁的堂妹,去那“怀念”一番。

车停了,推开车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抱着堂妹的我下了车,站在被光明所蒸熟的地面之上,有些晕眩。回视着周遭,荒野却跟先前的不大一样了。

大抵是要建成农庄罢,整块荒地规整了多。没有围栏且不算宽敞的水泥路上,却也终于能有着能让车辆通行的宽度。划成一块块的田地之上,杂草依旧丰茂,大抵是因为尚没有已是年末,以及尚未建成的农庄,还不知该如何利用这些田地的原因吧。

钓鱼场依旧在,但父亲的兴致却淡了。我不知这是因快到午餐时分,还是他心境变化的原因。回视了周遭一圈、点燃了一根香烟后,很快便败给了炽热的烈阳。

“喂,该走了。”父亲手中的香烟燃尽了,而我的视线,却被一股雪绒所吸引。

“老爸,这是什么花?”

“恩?”

父亲走了过来,瞄了两眼,回答道:

“野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该走了。”

我应了一声,留有了些许的不舍。

后来,我在野花的图鉴上得知,这确实是野花。

话语是“离别”的野花。


二、

近日的我,实在有些狼狈不堪。

抵或是此前,经历过不幸之事的原因。因此太过于脆弱,容易将小事复杂化,使得自己被无端的压力所压垮的原因吧。自从前日开始,我便不愿与人接触,显得格外的浑浑噩噩。

朋友跟我说,多晒晒太阳或许会对这份这份怠惰有所好转。

他是正确的,对于我而言,待在家中,是难以走出阴影的。

如是觉得的我,浑浑噩噩的走下了楼梯,踏在了水泥路之上,太阳直射在我的身上。

头并不痛,只是隐约的恐惧于丧失了意义。在路上踏着踏着,却不知自己的终点、自己的目的到底是哪。

也不知到了哪里,我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向高高的烈阳,嘴中小小的嘟囔着:

“今天,是立春吧?”

没有回答的疑问句,毫无目的地,从我口中吐出。

我呆呆得楞了一会儿,立于原地,身遭响起了喇叭的鸣响。

“对了,去赏花吧。”

喃喃得应道,望着天,我缓缓的走了几步。

我大抵是爱着花的。

我想,我大抵是爱着花的。


三、

待我来到荒地时,太阳已至头顶了。

独自一人的来到了雪绒般色泽的花朵身边,坐在了滚热的水泥地上,静静地望着。心中好似平浮起了一种满足。

“白花鬼针草”,这便是她的名字。

漫野间,夹杂着嫩色的通白。她集落于田野之间,是这般容易忽视着的存在。

但这存在并不孤独。这是何等高贵的傲然,方能令其平淡的存在于乡野的田间,只做点缀嫩叶的绒白,却没有任何与其争艳的浮躁,显得是这般的平静。

她的存在是这般的平静,于是显得是这般的傲然。存在于天际间孤独的角落,却以这孤独为食粮,借此展开羽翼,袒露出内心金色的意志,点缀于嫩叶之上,安然于田野间微笑。

这般的美,这般孤独的美,这般傲然的美,何等之平淡,又是何等之壮然!

我大抵是爱着花的,只因我爱着这美。即便是早已破碎而零碎的内心,也是有着能够得以爱恋的美着。

名贵的花叶,是众人所爱着的花束。生处于南方的城市,年前时分,也总是需买些富贵意味的花叶的。但这些富贵的花叶,于家中的生命却不长久。本就零零散散,显得格外孤独的几支,待到花落之时,其叶飘散之际,却显得更是空虚的黯然,所谓‘高傲而怒放’的壮丽,全被这几抹凋零所取代,好似宿命的必然,是这般的毫无意义。

我这破碎的爱恋,难以再似父辈一般,陷入对昙花开落时欣喜的狂热。可这般的我,可谓是破碎而并不完整的我,却也应有着爱的权利——我能爱上这般的野草,借其之存在,感到生命的意义,感到无上的欣喜与荣幸。

她的存在,令我得知这片遭人逃离着的土地之上并不空虚。荒野之中,蕴藏着的是生命的壮丽;这或许是今人所遗忘的事物,但我却爱着,爱着这般朴素生命的美丽。正如我爱着生命一般,我是何等得爱着这野草......

荒野是独属于我一人的天堂,立于此地,我能切实的感受到爱意。

我愿化身为此地的野草,不求争艳,只愿平静而淡然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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