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inchaud
Painchaud

调酒师自己喝醉了

雷声

所有事物都不曾消失,只不过我们活不到再见的那一天。

既然有太多东西在脑际萦绕,就先写写最吵闹的那一批吧。

回去翻看那两天写下的文字,又仿佛回到了现场,深夜的街道上,无数闪烁的人的身影。近日听说他们又在反扑,又在“秋后算账”了,我感到遥远而隔绝的悲愤,但还是什么也做不了的状态。我想,如果我把这些记录下来,那也许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慰藉,无论对我还是对消失了的人们。

所有事物都不曾消失,只不过我们活不到再见的那一天。这是去年在一场30块钱的短片展上,一部片子里的台词。台词是用广西方言讲的,说实话那片子并不是我最喜欢的,这句台词也古怪的莫名其妙,拿朋友的话来说,是很正确的废话。但这种正确而有些文艺色彩的废话,在某些场合会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悲凉深意。昨天看到一个理论:悲剧有两种形式,莎士比亚式的和契诃夫式的。莎士比亚式的悲剧是,虽然天空中隐隐出现了某种正义的影子在盘旋,舞台上却已经横满了尸体。契诃夫式的悲剧则是,每个人都感到幻灭、破碎和悲伤,但他们都还活着。我已经很难去辨别,现在身处的感受到的究竟是哪一种悲剧,也许两种都有,混合成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更大的悲剧。身边有尸体,也有破碎而幻灭的活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行走在什么样的地方。

我忘不掉,在烛火的萦绕下,失去爱人的人声嘶力竭。我忘不掉白纸和锁链,忘不掉在短暂的肃穆中,每一个人眼里闪烁的光。我也忘不掉勇敢的人,在暴力机器筑起的人墙面前高声地问:”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你为什么害怕我,他们为什么不害怕我?“用拥抱和爱意逼退暴力是一件充满了悲情和浪漫的事情,手无寸铁的我们只能在濒临崩溃的世界面前用拥抱守住自己最后的生存空间。那一夜的激荡过去后,一切都变了。空白成为了罪过,拥抱应该被锒铛入狱。时至今日再去谈第二夜遍地行布的看客已无意义,再去谈第一夜里没能制止有人躲在他人的鲜血和尸体背后喊出政治口号已无意义。这一切发生得仓促,结束得轻飘,再也没有了重现的机会。在那之后绵延至今的肃杀和恐怖已经渗透进了骨髓,彻底改变了我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但我仍然不会后悔我站在街头,仍然不会后悔注视那一切,即使我的目光是惊恐的。假如我活得到再见的那天,我仍然会迎上去。

我没有躲闪,在应该去见证的时候,我没有逃避。我和人们站在了一起,我和我自己站在一起。在群体中试图保持冷静和思考是有罪的,我也承认真正的力量埋藏在不试图去思考和说话的大多数中间。但我成不了那些人了,我不可能永远做安全的多数派。身体没有在狱中,而精神早已在牢狱里磨成了一块石矛。还剩下什么呢,我似乎只能问自己:ji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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