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Dreaming IV

决定以后每天都记录下来——不管有多么不情愿，不管有多么让人恶心——在工作环境发生的事情，这能让我觉得没有那么浪费生命，毕竟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在的。也许，就是因为记录和描述，所有发生的事情才真的算是“发生”了？

但是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要给自己描述的，除了无穷无尽的无力感和鄙夷：我怎么会最终落到要和这样的一群人相处的地步？我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教育落在一些人身上会大雪无痕？这些受教育的机会倘或给了其他更需要的人，是否会好得多得多？

早上，进门，所有的物品摆放杂乱无章。每个人都喜欢标榜自己来得早走得晚，但10点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刚刚想到一句很好的话，却转眼又忘记了要写什么。

汉娜·阿伦特说，她唯一有的能力就是爱人。我连爱人的能力也没有，我不爱人，不爱任何人。似乎我无法爱上真实的人，而只能爱想象中的人的碎片。

下午，昏沉的光影中间，许多人吵嚷着无意义的话，愚蠢。我感到疲倦，我想要逃离。我的生命被剥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能到尽头，或许在那之前我的精神已经到了尽头。就像没有结局的电影，制片人在拍到一半的时候自杀。

“你能核对一下你的仪器使用时长吗？真的有这么多吗？”

我翻了个白眼。又不止我一个人用过，怎么不让她们也去核查呢？“当然不能，我没有权限。”但还是和仪器负责人打了招呼，请她帮忙检查一下。体系的冗余和杂乱大概就是这样体现的，没有人愿意麻烦自己，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手指多沾一滴阳春水。

吵死了，真的吵死了。我已经用莉莉周的歌声堵住了耳朵，然而就像早上源源不断灌进来的电子喇叭声一样，愚蠢的呼喊也进入了我的脑际。人究竟何时能与愚蠢绝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