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鯊
螢光鯊

「我們在看同一世界的同一月亮。我們確實以一條線同現實相連,我只消將其悄然拉近即可。」 -- [人造衛星情人]村上春樹

文字

小雨過後是短暫的晴。陽光剛剛好趕上快日落的時候,急著在夜晚之前抓緊時間道個別,從雲的邊緣匆匆露了最後一面。

說起來有趣,我本是以畫畫為主業的。但文字又實在太喜歡,放不下。小時候就很愛看書。七八歲的時候本來正該是愛玩的年紀,放課鈴一響大家一股腦地擁出去,課間的走廊上全是圍成一圈俯趴著玩小卡片的同學,我一個人在教室裏看書。看得也不是什麼高深文獻(還是個孩子罷了),看書報亭賣的小說和漫畫,什麼妖怪的甜品店和有靈魂的古物,有什麼卡牌遊戲能比這個更有趣的呢!

「你怎麼不出去跟別的小朋友玩呀!」我那會兒的老師在觀察我好幾次之後終於開口,「快把書收起來,出去玩!」

那時候,被催著出去走廊玩是最折磨我的痛事。

後來也沒有任何時候放棄過書。文字是多美妙的東西,可以曼妙成任何形態,勾勒出創作者的靈魂。又是沒有任何禁錮的 -- 也不應有任何禁錮 -- 就是這種無禁錮才使文字變幻莫測又無比美麗。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文字是深夏的午後,小賣部冰櫃裡塑料袋包裝的氣泡水冰棍,和週末前最後一節課時窗外吹來的微風。

有時候發狂似的畫畫,畫不出來的時候就寫字。但也有畫畫和寫字都發狂的時候。線條和文字對我而言都是美得驚心動魄的生命體。那種深刻的創作式的痛感,像用自己的血管編織成蕾絲花紋,深痛著又兴奋著又萎靡著。

有時寫字好像在茶店點一杯剛好的飲品,和一個令人舒適的靈魂洽談甚歡。文字於我之所以像是一場久違的談話,是因為日光下的人都浮躁著。很多話他們不包容的,文字能包容我。幾年前的初春我在街邊看見一株不知名的植物,長得歪歪扭扭,生出幾個奶白色的花苞,跟著風一吹就顫顫巍巍,恰好有一對伴侶鳥在樹叢間交配。我胸口突然湧上來一股巨大的生命的喜悅,那喜悅莫名其妙但又確切站定在那裡。我於是驚呼一聲,對同行的朋友說:「你看,那多美啊!春天。」

朋友順目光看去,然後用看神經質一樣的眼神瞟我一眼:「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浮誇。」

眾人不愛浮誇,但文字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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