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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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 ME STAND UP LIKE A TAIWANESE

20230228 二二八紀念日

認真的把人當成人來看待。

這個連假看了狂八〇、參觀了景美人權園區,最後在共生音樂節的舞台前為自己成年後的第一個二二八寫下了句點。

看完狂八〇的那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前輩們的臉就馬上浮現大腦,和著不斷冒出的冷汗,潮濕黏膩而久久不散。

自從上了高中之後,每年的這時節,我都得不停反問自己「到底在怕什麼?」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我太膽小,無法接受血腥、殘酷的殺戮;後來我以為是自己太軟弱,無法想像在陰暗角落的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要怎麼度過;今年的我似乎又稍稍靠近了答案一步,是因為我太狹隘。

我腦海中的前輩們總是神情哀戚,腳底踩著一大片名為「政治受難者」的黑影,但我卻難以意識到他們也是會瘋狂抱抱親親小孩的爸爸、是會自言自語為自己加油打氣的上班族、是會踏著輕快步伐在鄉間小道散步的年輕人,我忽略他們的全貌,只覺得關於他們的一切都充滿暴力、壓迫、不義,所以我更害怕看見他們。

聽著裝咖人的歌聲想了好多,首先以浮誇大字在腦中無限輪迴的是「我的台語真的好破。」第一次現場聽大概只聽得懂六七成⋯⋯神奇的是,即使沒辦法完全聽懂,那些濃烈的情感還是還是向大浪一樣朝我襲來,而有些東西就這麼被捲上岸了。

(我回家之後開始用台語跟我爸媽聊天,他們大概快精神耗弱了⋯⋯我每一個句子都要講三十秒,中間停頓三次以上)

裝咖人讓我在最後摸清,成年後的第一個二二八,我到底與過去有什麼不同,又在追逐著什麼?這是我首次真正能跨出「悲傷與恐懼」的情緒看待政治受難者,得以從從未試想過的角度,全心全意去感受那些在槍響後留下來的人,與找不到回家路的魂魄。

今天看到異吐司想去年二二七的貼文,大意是說,二二八的受難者在過去數十年國民黨去人化的策略下,都失去了自己的名字。「被專賣局查緝的寡婦林江邁只是個『私菸販』。打人的葉得根、開槍的傅學通就是位『員警』。被流彈打死的陳文溪則變成『旁觀民眾』。」所以我們腦中的二二八事件總是模糊不清,而人們該如何感念一群沒有名字的人呢?

在欣賞裝咖人的表演時,嘉祥簡述了林秀媚的故事,「這個故事對我來說很重要也很特別啊,他是我心中非常堅忍的受難者家屬。即使後來移居美國,每每到了二二八前後,他總會回來掃墓,一個人住在基隆的房子裡待上一陣子。我想,他這一輩子是忘不掉盧炳欽了。」槍響之後,被遺留下來的人該如何面對生活?

《故事》的報導裡面有一段話是這麼說的:「對於牽掛失蹤者的家屬而言,靈異是一種解脫。這不是很矛盾嗎?在傳統民俗中,鬼是令人不安的存在,會讓人生病或招來厄運。但在二二八敘述裡,鬼的出現每每令人寬心。這在在說明了,家屬的心願究竟有多麽卑微。」

結束連假後回到學校上歷史課,老師說:「你們有看到那個去大吼叫蔣萬安下跪的人嗎?我不懂他想怎樣,唉,二二八就是每年只會被炒作一下的話題」我在台下氣的七竅生煙,但也不再是只能啞口無言接受的小朋友,因為我清楚知道,有一群台灣人正為此努力著,即使困頓,也從不絕望。我們會在混沌躁動的土壤上,播下充滿企盼的種子、種出最強壯的樹。

老師講完我就低頭開始在記事本敲敲打打,介紹了老師所謂「二二八又不是只有本省人受害」的七一三事件、放了裝咖人的歌和創作理念,回家又諮詢爸爸這樣講會不會太抽象。每次要在班上分享政治議題或台灣史時,我都特別緊張(比發冷笑話緊張*胃絞痛*)總覺得自己的發言代表了某部分的臺灣人,深怕一個不小心用詞不精確、資料未查證,就害得其他前輩的努力化為泡影。期待有朝一日我也能用我的方式,自信從容且仍不失感性的講述屬於我們國家的歷史。

原來槍響之前的生活是如此鮮明生動,有陽光普照、微風輕拂;原來槍響之後的故事仍要繼續,找不到回家路的魂魄與被困在哀戚中的心在此時此刻正與我們共生著。

今年共生音樂節的主題是「空白與填空」,而我在底線上寫下了「群眾」。願美麗島上的人民終能明瞭倒在血泊中的人也擁有靈魂,而仍大口呼吸的我們都有義務去記憶。

(怕我的貼文會誤導大家,二二八和白色恐怖並非相同事件ㄛ!上面我所連結的思考是因為我個人只要讀到部分臺灣史身體就會有很強烈的不適感,所以我在統一思考為什麼自己面對這些無私奉獻、無辜犧牲的台灣人民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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