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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only am escaped alone to tell thee.

国家京剧院武旦戴子汐:有些人一上了台,就再也下不来了

电影《霸王别姬》里有个细节:从小学戏的小豆子和小癞子受不了挨打的苦,从戏班逃跑,路遇风光的名角心生羡慕,又回了梨园去。师傅盛怒,毒打小豆子;小癞子看着怕,上吊死了。


京剧故事总免不了遭罪和受苦。著名老生马连良的孙子马龙写《我的祖父马连良》,将学戏比作「坐监」,“七年的严格训练,如坐七年大狱”;容妆科泰斗马玉秋在纪录片《京剧》里回忆少年学戏,年岁已九十,仍泣下沾襟,不忍细想;余派老生王珮瑜接受采访时说幼年上戏校,全封闭的环境,因为“辛苦不可以让父母看到,否则父母一看,「孩子回家,咱不练了」”。


但戴子汐谈起京剧时,语气轻快又明亮。



“可能是因为喜欢吧,没觉得苦过”,她大眼,尖鼻,笑如春风扑面,温着嗓音说。她是国家京剧院优秀青年演员,工武旦。这所国家级京剧院成立于1955年,梅兰芳任首届院长,曾汇聚李少春、叶盛兰、袁世海、杜近芳等名角儿,是现今京剧演员的最好去处。

 

童年,爷爷在家咿咿呀呀地放着京剧,她摇头晃脑地听。电视上,一位巾帼英雄傅粉施朱,描眉画眼,背上扎着四棵三角形状、绣着锦纹的靠旗,她“被妆容扮相迅速吸引”,从此,武旦成了本行。 


八岁,她在一家戏苑培训中心学戏,因为喜欢,练功也是乐事。 每周三次课,每次两小时,不上课时抽着空练,先是基本功,压腿、踢腿、拉山膀、跑圆场;再是武功,起霸、走边、趟马、枪花,刀下场;最后是戏课,靶子戏,折子戏,名家选篇,经典唱段。一句调、一个动作重复成千上万次,她不觉得枯燥,“我本来就活波好动,练功挺好玩儿的”。 


初一,她考上了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因为喜欢,专业再难也是享受。“入校第一年才发现,原来京剧不只抬手下腰,抬手下腰的高度都是有标准的,要求特别高”, 于是压腿抻筋日日不断,“从不了解到了解,从了解到会,从会到对,从对到好”,循序攻克,毕竟,“是我喜欢的,再苦再累都可以坚持”。


凭着这份坚持,她第一次登台就是主角。 初一期末汇演,她唱的是《扈家庄》。这部戏取材《水浒传》,讲的是扈三娘酣斗梁山好汉的故事,此角色唱念作打具重,唱段繁重,作戏艰涩。她站在台上,有模有样地走圆场、耍翎子、转腰身,英姿飒爽,活脱脱的“一丈青”再世。


上了戏台,她就再也下不来了。在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呆了六年,又去中国戏曲学院学了四年。2013年,她入职国家京剧院,唱到了今天。


一晃学戏二十年,她没有一刻厌倦,而且,“年岁越大就越喜欢”。 


她喜欢和观众互动。台上,她唱个高嗓、飞个棍棒,台下,观众叫好不断,“那时感觉特过瘾,你表现好他会叫好,你就会表现更好,他就叫得更大声,够起劲”。 


她喜欢刻画人物。“我能找到每个角色的可爱之处”。《青石山》里,她是九尾玄狐,“狐幻化的人和普通人有区别,我的眼神会突然从微笑变成阴险,突出妖气”;《白蛇传》里,她是小青,“青蛇有多爱姐姐就有恨许仙,敢爱敢恨,才和稳重成熟的白蛇不同”;《八仙过海》里,她是鲤鱼仙子,“鲤鱼仙把八仙斗得落花流水,武力高强”,她满台飞舞刀枪,抛、扔、踢、接,目不暇接。


有人说,当下已不是京剧的时代,大部分人爱看流量小生,网络热剧,综艺八卦和口水评论,京剧人的路不好走。她不认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已经很幸福了”。


她也不太想聊所谓的“传承国粹”、“发扬文化”、“肩扛责任”等庞大词汇,她不觉得京剧演员多了不起,“我只是刚好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卸下一脸妆容,除去一身行头的她,走在路上,与常人无异。没有人知晓她今天演的是《竹林记》里的刘金锭,还是《穆柯寨》里的穆桂英,但于她来讲,这没什么关系。毕竟,她早就从热爱本身中,得到了快乐。 




想给大家推荐一个视频,是戴⼦汐将携手同是国家京剧院搭档杜喆,表演《八仙过海》京剧选段“吕洞宾⼤战⾦鱼仙⼦”片段。音乐人张科民为推广京剧,将两位京剧演员打斗的背景音乐从鼓锣铙钹,换成了电音制作人Magnus专门创作的“回响贝斯+陷阱”电音(Dubstep + Trap Music)。


点开看看吧,我发誓,这会是你看过的,最快(shen)乐(jin)的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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