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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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的一千零一夜>,關於爸爸媽媽和阿公阿嬤的二二八故事

《秋霞的一千零一夜》第五章 5 多桑的二二八,就此沉埋?

第五章 5 多桑的二二八,就此沉埋?

1960年,對松柏、對多桑,又是充滿變數的一年。

多桑在內政部整整十年了!勞心勞力、無私無我、戮力為公,歷任的部長:谷正綱、余井塘、黃季陸、王德溥、田炯錦,都對他深表信任,也支持他的作為。唯一遺憾是心心念念的二二八事件調查,屢次向總統提建言都被借題敷衍了事,後來連晉見的機會都少了,上書只能透過總統府秘書長,是否傳到?誰知道?多桑自始,只有1949年遞補上省參議員之時對魏道明省主席的報告書有得到善意回應,但其後也是不了了之。魏道明省主席只是勸告他:「你這人就是硬梆梆的,說的話會刺到人,老先生不愛聽這種話啊。」二二八時冒死寫下的日記,正本寄到南京,下落如何?不知道,複寫本藏在家中,何時才是讓它重見天日的最佳時機?

這一年的5月3日,內政部長連震東上任。

秋霞和松柏診所的業務則是忙到天天都毫無喘息的時間,孩子們也一天天長大了。

慧容升上了高年級,開始有補習課程;理容則是早把慧容的教科書都讀得爛熟,自己的功課輕鬆得不得了,還有餘力參加鋼琴比賽,在學校的升旗典禮還彈唱國歌、國旗歌,松柏也被校長邀請擔任家長會長。

帶著四位女兒來到基隆的小家庭,再添了一口!還是個女孩兒,取名「婷婷」。松柏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秋霞娘家有五個妹妹、自己家有六個妹妹,現在,歡天喜地的迎接這第五個「千金」!松柏不迷信,也沒有特別的宗教觀,只認同生命價值,感謝每一個生命都是造物主所賜,疼惜每一個生命。

但是家裡實在太擠了。兩層木造屋處處都有危險,萬一有個地震是不是會垮下來?非常令人擔心。小鎮醫生的診所雖然「生意」鼎盛,但是病人的醫藥費卻常常只是拿一條自己捕撈的魚、一把自己種的青菜來相抵,要存到足夠的錢來改建房屋,想也知道會是永遠到不了的夢想。秋霞想問:改建房子的事可以和多桑商量嗎?但是,很快地打消了念頭。

戰爭結束時多桑剛剛滿五十歲,日治時期是他生命的精華年代,從事社會運動和文化啟蒙起家,後來辦報紙、開辦讀書會,再後來經營書店、開文化公司,他關心文化和教育的脈絡十分清楚,一以貫之。多桑對金錢的價值觀也有他自己的一套,不是商人的在商言商、將本求利那麼淺薄。

多桑曾經告誡松柏:「如果有人跟你借錢,絕對不要借。如果你因為同情,或認為他一向有信用,就覺得『借』給他沒關係。你如果借給他,那你就要想是『送給他』,而不要期望他有了錢會還你。這是人性。你缺錢時也是一樣,絕對不要跟人借錢。」

困境激發勇氣!松柏這一生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但是只要是他想做的,就一定會達成目標,把它做到。此路不通,沒關係,一定有路的。相信有一天,會把家建造成一座堅強的堡壘,庇護家人。

儘管如此,自己的煩惱和計畫還是不敢在老父面前提起。有一次回台北發現多桑神情抑鬱,好像一下子蒼老許多,連震東成為他的上司不過三個月,多桑沒有甚麼猶豫,毅然遞出辭呈。辭去了擔任將近11年的內政部常務次長職。

多桑辭官是求仁得仁,只是以後再沒機會在政府機關做二二八事件的調查,是一個遺憾。另外有一件讓秋霞痛心的事,一次看到多桑桌上一篇公文,「考績『丙』等」!有任職11年,丙等的次長?想到多桑常念那些二二八死難的友人無以暝目;而那些諸如黎姓某軍總司令、石姓名律師,護蔣總統有功者的官邸,那些享受著民脂民膏的官府美眷們,日日宴客、笙歌不輟,對比多桑沉痛的神情,秋霞心內有著深深的悲哀。

第五章 5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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