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的一千零一夜》第三章5 追憶渭水伯父

第三章 5 追憶渭水伯父

在渭水伯父的紀念日這一天，全中華民國的高官雲集，總統也頒布匾額來彰顯伯父的功績。姑且不管是十九周年或二十周年，都可以算是很頂級的榮耀了。雖然這只是伯父的榮耀，但也是多桑的努力，才使得總統重視早年台灣人在日本殖民政體下發揮的「民族正氣」，不是嗎？

多桑以蔣渭水的胞弟和「內政部常務次長」的身分擔任專題演講者，這也是很大的榮耀。

晚上，梨雲和碧雲都帶著自己的孩子回來，知道典禮的過程都很開心。秋霞感覺到這兩年以來，多桑難得的沒有那一股有志難伸的鬱悶，好像心頭有一點舒坦了。

松柏和兩個妹妹，在渭水伯過世時都陪在病房，那時松柏10歲，妹妹一個8歲,一個5歲，都有記憶。渭水伯最疼愛梨雲，曾經想要收養梨雲給他的小妾阿甜當女兒，因卡將捨不得而不成。

梨雲說：伯父生病了住在醫院，好像很嚴重，多桑好幾天都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守著他。那一天，是就讀蓬萊公學校二年級的暑假，早上被叫起床，說要去看二伯父，於是我們堂、表兄弟姊妹就結伴，一起走路到了(現在的)台大醫院。

首先看到了多桑時我們大吃一驚，他變得好瘦，又看起來很疲憊，再看到病床上的伯父時，我們就明白了！伯父已經病危。病房裡擠滿了人，大家圍在病床邊，先拍了照。然後我們小孩子被推到病床前，排排好，讓伯父看著我們，我也用心地注視著伯父。伯父流著淚沒有說一句話，多桑在旁邊替他擦著淚，而自己也淚流滿面。病房裡的人全都哭成一團了……

渭水伯父去世，多桑悲痛欲絕。臺灣風起雲湧的社會運動也因殖民政府更強的高壓而轉入地下或式微。

松柏是1921年出生的，那一年臺灣文化協會成立，此後十年，到1931年臺灣民眾黨被迫解散為止，是以渭水伯為主體的政治社會運動最熱烈活躍的時期，多桑負責財務的資助，也兼管所有雜務，還要巡島演講；伯父常常因言論刺激總督府而被捕入獄，那就是多桑忙上加忙的時候，不但要替伯父處理會務和黨務，還要管理兄弟兩人兩大家子的家務事，伯父在獄中才能無後顧之憂地，從事讀書和寫作，也持續《臺灣民報》的業務。

從家人追憶的渭水伯形象，秋霞彷彿看到一輪耀眼的光環旁邊，一個劬勞的身影，那是多桑，偉人背後的支柱，他既是社會運動的金主，肩負重任，卻也是打雜、跑腿、補位和收拾殘局的腳色，人們有意無意的漠視他的功能，而當有棘手的難題時，毫不猶豫地丟給他去承擔。

想到這裡，秋霞又生起一絲憂愁，以此對照現在的多桑和松柏，多桑的光環雖不比渭水伯，但松柏的劬勞無疑的比多桑當年輔佐的腳色可能更重好幾倍了，何況時代和政體都比日本時代更黑暗更污濁，唉，卡將的「勿通睬政治阿！」真的是至理名言。

今天聽了那麼多關於渭水伯的故事，秋霞有一個新的領悟：「為什麼生在這個蔣家的人天生特別有『自我犧牲』的精神呢？」

第三章 5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