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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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的一千零一夜>,關於爸爸媽媽和阿公阿嬤的二二八故事

《秋霞的一千零一夜》第三章1從民政廳到內政部

第三章 1 從民政廳到內政部

1950年新年過了沒幾天,秋霞才從除舊布新的忙碌中喘一口氣,接著就要來張羅優將即將要到的滿四個月大的「收涎」儀式。

自從優將出生後,家裡有了新生兒帶來的喜悅,公公婆婆看來也漸漸揮除了二二八的陰霾,而且公公就要上任民政廳長的職務,將會在臺灣的民政上施展一番抱負。一切看來都是越來越好了。

但是,據說年前的時候省議會已經由議長帶頭先是緊急休會,後來又集體罷會!反對吳國楨主席頒布的人事命令案,主要還是針對多桑。但是多桑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人的謾罵,他每天早出晚歸,去民政廳上班、下班。天下應該沒有比他更賣力工作的公務人員吧?

松柏也不得不跟著忙,自己的儀器和藥品業務都不能去跑,只能做一個公務員無薪給的跑腿助理。據松柏說,多桑認為民政廳長最迫切要做的,是建立良善的兵役制度,要讓阿兵哥的福利好、素質提高,人民才會以從軍為榮,把軍人的榮譽感提升起來比甚麼都重要!另外就是人口調查,松柏說,以正常的人口出生與死亡的正常比例去推算,可以得出二二八事件的死亡人口是不是有不正常的數量增多?這是有科學根據的做法,推算出來的死亡人數就能作為二二八調查真相的部分依據。

多桑不畏懼外界的攻擊,積極的和吳國楨主席合作,著手改善台灣的民政問題。另一方面省政府也來催促家人搬家(這次不是二二八的家破人亡被掃地出門),而是要搬去「官邸」!

一家人對搬家沒有甚麼概念,官邸?就是當官的人的宿舍吧,是甚麼樣子呢?松柏卻當機立斷,要滿雲、節雲、松平這三個孩子收拾書包和簡單的衣物,跟著多桑、卡將搬過去就好,松柏一家三口留在老家,房子也不要退租。

官邸在牯嶺街一棟深宅大院,不知是日本時代甚麼富有人家的房子,家具、棉被等必需品都很齊全,花園很大,整理得好美。但是秋霞不解,從這裡,滿雲她們姊弟要回大稻埕上學相當遠,雖有司機和三輪車夫可載送,但是生活和上學是每天、長久的事情啊,為什麼感覺上好像計畫之外暫時性的借住而已?

是不是松柏早有預感?在搬家這件麻煩事的同時,省議會的民政廳長杯葛案更是越演越烈,多桑仍不為所動,執著地做著他認為該做的事。直到那一天,國內三大報同時刊登了「祝賀榮任」的啟事,假托二二八受難者的名字,極盡嘲諷和羞辱。二二八未癒的傷口再遭補上一刀!也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多桑斷然辭了民政廳長40天的職務,也拒絕回任省議員。秋霞深深感到二二八的磨難真的不只是死亡和恐懼,更可怕的是人性的弱點:殘酷和扭曲,還有是非不分。心疼之餘還是要打起精神,和松柏一起收拾搬家往來的殘局。

終於,我們的家能回歸正常了吧?

多桑辭職才過了四天,1950.1.26報載「谷正綱出任內政部長」。新部長上任一星期之內(1950.2.1)就發布「延攬蔣渭川出任內政部常務次長」!多桑本人都覺得不可置信。甚麼!變成中央級?

這項由中央下達的徵召是越過省政府,不須經過省議會的同意。但是距離民政廳長風波的撕裂才短短幾天,中央如此急於「重用蔣渭川」,對多桑而言,恐怕不是幸運的眷顧,反而是厄運的開端吧?

3月1日 蔣介石在台灣「復行視事」就任總統,陳誠組閣

3月 12日內政部長換成余井塘

1950是第三年的二二八,沒有人講它、討論它,甚至沒有人提到它半個字。已經在去年死去的「中華民國」跑到台灣來「復生」,在慶祝蔣總統就職,內閣重組,中央的官員、五院院長、國大代表…全部都是從外省遷徙來的大官。

只有我們這個蔣家記得恐怖的二二八,3月10日是殺手上門、家破人亡的日子;3月21日是巧雲去世三年的紀念日……每年的這個月,家中總是籠罩著愁雲慘霧、每個人都愁容滿面。

第三章 ~ 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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