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凯西
熊猫凯西

伊朗德黑兰大学毕业生,北漂中。十五言特邀撰稿人。豆瓣“女性主义文学创作”小组组长。

围栏内捕兽游戏

“给雄猴和公鼠注射催情的荷尔蒙,有时候得到的结果是它们会更快地,迫不及待地骑上雌猴和母鼠,而另外一些时候,它们会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满足,对面前的可以发生关系的异性无动于衷。”

“海豚的确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但这种聪明,和感时伤怀的人们所幻想的那种忠诚,理想主义,社会主义的方式完全两样。”

——“野兽之美”,娜塔莉.安吉尔

  1. 海底

梅梅一直不知道大星三年前说的话是真是假。即使今天,在她已经毕业、回国、将自己安顿在海淀区一家颇为著名的教育机构两年之后,即使在这三年中——尤其是工作之后——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已经被更新了好几回。

将自己有一个复杂的中东姓氏的异国初恋称为“大星”是梅梅不多的幽默,虽然有时候她会在和朋友的交谈中美化大星,在讲述的过程中,就连她自己,也会联系到那十个字的译诗说法,“遇到方知有,斯人若彩虹。”或者说:有些人是星辰。总之,都是天上的人,人类文化里有些通感是不分地域阶级的:上面总比下面高级,升到天上便代表理想,沉在地上便堕入庸俗,至于海底,往往又意味着神秘混沌。

大星有些形似一位英国男星,那位演过王尔德笔下的波西的裘德洛,英俊逼人加双商颇高。梅梅是个自诩理性的人,尽管如此,与其说她在爱面前放弃抵抗,不如说,她的确辨不清大星的真伪——大星在大事上是不说谎的,可是天知道一个女生能够记住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多久?比如,大星曾说想去中国生活,去北语学汉语之后去继续求学他的老本行,通讯。他知道中国人已经有了量子通讯。梅梅并不是相信这些所谓的计划和想法,只是初到海淀之后,她住在五道口的青年空间里,常去北语散步,春花秋月,难免想起过去的话,心底交错起复杂难言的伤感。

2. 遇蛇

N公司有着几乎所有上点规模的企业的特点:等级分明。但毕竟是教育机构,无论贵贱大家的称呼都是某某老师,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捍卫读书人的尊严。

梅梅在初入N公司不久的一个夏夜在北语操场上偶遇了言拟蚺,人称言老师。两个人当时互不相识,却选了柿子林下同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窄路遛弯。周围没有别人,路又黑,言拟蚺忍不住提醒对方走慢一些,两人便攀谈起来。

言拟蚺善于聊天,梅梅的情况又禁不住几句问,很快他就了解了个大概。关于他自己,他只说也做留学,北京当地人,除了旅行,从未离开北京。

梅梅记得待他们从那条黑暗的鹅卵石路走到灯下,她端详了言拟蚺。他比她略矮,也非常瘦,但气质是自己欣赏的类型,一派潇洒又深知情趣的样子。她不喜欢过分修饰的男生,而言拟蚺在外貌上的不经心正合她的心了。她知道矮个男生羡慕她高,何况她也算得上清秀加胸大腿长。他加了梅梅微信,但之后俩人都没在意这事,也就没有聊。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公司的在线培训的电脑上。不是直播课,视频是他早就录好的。她懵怔了,在视频开始时有过他的介绍,是她们部门的负责人,比她这个小兵职级高出了五级。

一周后,她终于在公司见到了现实中的言拟蚺。他还是一副潇洒的模样,被一群销售簇拥着,看得出很习惯被当作话题的中心。自那之后她就常常碰到他了。没什么需要和他打交道的地方,微信也不会聊。倒是陆陆续续听说了他不少:最年轻的高管,单身,知识分子家庭出身,top2本硕。梅梅知道他依然在攀高,他的所图匪小,未来也可期。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对他的倾慕,并且一次次说服自己那是不现实的。唯一困扰的是,言拟蚺似乎不这么看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碰到她,他似乎有些困惑,刻意转过头去和其他人说话。第二次,两人在走道上单独遇见,她出于礼貌喊他言老师,他刻意地回避了她,也没有回应。但很快他似乎是想通了,开始逗她开心,甚至时不时没话也要找点话题和她唠嗑:加州的森林大火,小米的上市,甚至国内高校的改革,他关注的问题很广泛,只是不谈他或她的生活。

3. 飞天

思想是有魅力的,梅梅一直知道这点。她无法理解纯粹知识的传递者的迷人,相反她反感那种知识垄断下权力感,但,思辨是完全不同的。她欣赏秃鹫,的确自参与他的哲学讲座始,但真正意义上建立私人链接却要晚的多:她警惕仅仅因为知识不对等的爱。(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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