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小裤衩
沉默的小裤衩

替代经历—1

(编辑过)
静默期间一些我不在那里,却感同身受的事情。希望这个系列不用更新下去。

8月底,我在家楼下拍下了这张照片。阴云密布,楼顶的一点阳光停驻在视线里。这是贵阳,这是花果园小区。

在我回到成都之后,我家那栋楼直接成为了高风险区域。家人不能出门,每天等着大白上门做核酸。万幸的是,家里的食物足够多和丰富,春节做的香肠腊肉还有许多。这让我在得知贵阳封城消息的时候轻松了不少。后来回想,若是家里没有食物,而我又被封在成都,恐怕自己早就崩溃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妈妈很坚强,她一直告诉我不要担心,家里的吃食完全足够,药也非常充足。她也很热心,在知道同一单元有两位高龄老人刚刚从广西回来,根本没来得及买菜就被关在家里,吃顿蛋炒饭都是奢侈的情况下,拿了许多救命的菜给他们。她对我说,外公才去世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饿肚子不管呢?

家里尚且安稳并没有让我彻底平静下来。我看着好友们的生活因为封城都陷入了类似又不同的困境。A身体比较敏感,做了两次核酸嗓子就异常沙哑,说不出话来。她和她妈妈住在老小区,自己腿脚不便,家里还有3只猫咪。比起人类的食物,她更害怕猫没有猫粮和猫砂。除此之外,作为媒体工作者,以前比较赞同防疫的她这次亲眼见证了媒体如何在真实的、紧迫的民生问题上默不作声,不仅要求所有人员不要报道当下的情况,还必须要求拍摄的镜头规范——不拍到那些体现出防疫不规范的细节,例如志愿者的着装问题等。这些荒唐的命令让她在群里十分愤怒,并觉得媒体是一个恶心的行业。B已经定居杭州,这次是因为休产假才回到贵阳。封城时,她和女儿正好在婆婆家。奇怪的是,那里一例病例和感染者都没有,却禁止他们下楼。差不多十天,他们都被禁足在家里。她那次只是临时去,女儿一些必要的东西也不太齐全。她在群里批评贵阳的防疫管理太差劲,杭州就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关起来。她的父母也住在花果园小区,她看着网上发出的关于花果园的境况,气得说结束之后全家都要定居杭州。C好像是最平安的一个了。刚开始时,她犯了急性的牙疼。忍了两天之后,社区还是让她去看了医生,解决了这个最急迫的问题。因为她住的地方是目前贵阳发展得最好,也是较新的行政区,她并未遇到像花果园这样难以预料的饥荒。

大巴车的事故成为了我们聊天密集度下降的一个分水岭。之前,我们都很积极、义愤填膺地在群里批评贵阳的管理,相互分享各种电话、信息、买菜app等重要的事情。18号那天,27个生命,27个贵阳人离我们而去。B说,自己在哭。A说,我也是。我说,我也是。好像,哭成为了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对于这个悲剧,再多的电话、app和投诉方式有什么用呢?这是一个耻辱,像720郑州水灾一样,要被我们永远铭记下去。前两天,成都全域解封了。我和室友出去转了一圈。我们走了很久的路,却一点不觉得累。吃了美味的粤菜,再次感到生命除了苦难之外,能够给我们带来的慰藉。但是,我依旧在回想着那27个人。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有人说是学生,是别人的父母……我以后会得到关于他们更多的信息吗?还是说,他们就注定要留在历史的缝隙里?

这次疫情,贵阳出现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官方新闻里,一切平稳有序,逐渐向好的世界。那里公务员们亲和有力,志愿者们用微笑来彰显抗疫战争的必胜。在那里,粮食和药永远充足,病人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另一个世界则完全相反,人们饿着肚子,乖乖呆在家里不知道怎样才能拿到物资。要做透析的老人没办法出去,只能通过110才能去到医院,社区的爱心车队永远难见踪影。本土节目《百姓关注》从一个新闻节目变成了跑腿直播,记者高强度地每天帮忙买药送东西。封控期间,一个女性被两名男子强奸,被推下楼后死亡。这个消息在各个微信群里传播,却似乎没看到媒体的相关报导。一些男志愿者注意到某小区年轻女孩很多,计划利用自己送饭的职权要挟她们和自己发生性关系,还叫唤着让其他兄弟一起排队……太多的信息,让我觉得,这些事情会发生在2022年吗?我以后会生活在哪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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