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金
陈耀金

看,这座城市,她就叫陈耀金

《野百合也有春天》(评太阳花运动,2014.5)

按:2014年3月18日,两百多名学生冲破立法院大门占领“立法院”主席台,引爆整个台湾政坛的“太阳花学运“开始了,也直接推动两年后的政党轮替。本文为本社社员一四年五月写的一周时评,时隔两年,让我们一同回顾一下那场运动的因果始末。

三月十八日以来,台湾学运愈演愈烈。立法院中群情激奋,行政院前清场见血。目睹着海峡对岸一轮轮大戏交替上演,经常看新闻逛论坛的读者不难发现,祖国大陆从官方媒体到民间论坛却充斥着各色冷言冷语:或痛斥民主乱象,称学生“不懂事”、短视,看不到“服贸”给台湾带来的巨大利益,只知为了反对而反对;或发诛心之论,直指学运领袖炒作自己,积累政治资本,学生借口游行,只为停课偷懒,唯有“五对承重轮”方可解决问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本文尝试找出台湾乱象的深层原因,论证不周之处,请读者海涵。

何为“服贸”

2001年,中国大陆与台湾先后加入WTO,但由于双方互不承认对方主权,事实上并未履行正常会员关系,双方互有歧视性贸易壁垒。以笔者拿到的材料为例,目前台湾对中国大陆尚未履行加入WTO的承诺,仍禁止中国共2194种商品输入,占台湾全部进口商品总数的20.3%,其中包括农业产品834种,工业品1360种。而中国大陆由于不愿将两岸贸易问题国际化,因此并未向WTO提出控诉。 ECFA《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就是在这个时候应运而生了,ECFA就是为了解决两岸特殊情况的经济合作架构协议。所谓“服贸”就是《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是ECFA的几个组成部分之一,涉及包括旅游、金融、配销、电信、出版等诸多服务性行业。

所谓“服贸”涉及包括旅游、金融、配销、电信、出版等诸多服务性行业

前因后果

13年6月21日,前国策顾问郝明义以一篇《我们剩不到24个小时了》揭露“服贸”将于次日在上海秘密签署,引发对协议内容不对等、评估不充分、存在暗箱操作等质疑。

6月25日,立法院党团做出了“逐条审查”的结论。(按照台湾的现行制度,行政院所签订的国际协议,若涉及台湾“国内法”,需立法院审议通过方可生效,审议可为逐条审议也可为直接表决协议;若不涉及修改“国内法”,即只凭行政命令即可签署,则视情况限期审查或直接备案通过。)

9月25日,立法院决定追加十六场公听会,之后再开始审查。其间有公民团体批驳“公听会只有政令宣导,听不进任何意见”,甚至有官员以“感谢各个团体的指教”回应所有意见。

十六场公听会为国民党、民进党各八场。国民党八场三天内(9月30日、10月2日、3日)全部开完,民进党则一直拖到14年3月。

14年3月10日,最后一场公听会上,国民党立委张庆忠声称“依据《立法院职权行使法》,委员审查行政命令,应于院会审查后三个月内完成,逾期未完成,视为已审查”。(这位立委的意思是“服贸”属于行政命令,不涉及修改台湾“国内法”。)

3月12、13日,由民进党主持的立法院审议会议,遭到国民党团联合抵制。其间甚至出现抢登记表、签到表、麦克风的现象。两次会议结束后,没有进入任何审查程序。

3月17日,由国民党主持的立法院审议会议上,双方闹剧依旧。其间,为了防止民进党团抢麦克风,国民党立委张庆忠携带数只麦克进入会场,并在会场角落里30秒内宣告会议结束“服贸协议已逾三月期限,视为已经审查,送院会存查,散会。”随后,国民党立院党团表示对张庆忠立委“30秒硬闯”行为的支持,即“尊重立法院决定,感谢张庆忠立委的辛劳。”

3月18日,约100名学生突破警察封锁,占领立法院。直至今日的所谓“太阳花学运”正式拉开序幕。

台湾人为什么不高兴?

台湾人到底有哪些不满意,有哪些诉求,这是读者比较关心的问题。

苹果日报政治版刊载了李重志的文章《在反服贸激情之际》。文中将抗议群众的诉求分为几个部分:1)反黑箱,保民主。值得强调的是,这是诸多学生团体进驻立法院的主要诉求,即反对国民党党团“30秒硬闯”的行径,认为在两岸根本没有相关贸易法律或相关事务机关的情况下,将协定扭曲为行政命令躲避审查,这样的蛮横过关完全违背了民主法治的基本原则,是明显的欺骗愚民。将一切解释成行政内部问题,不经过立法审议,将会使行政权一端独大,从而破坏三权分立(或五权分立)的原则。2)反“服贸”,前期主要是诸多学者认为“服贸”会带来很大的产业冲击。后期当学运闹大了之后,‘“服贸”一定有问题’的猜想就俨然成为社会舆论的主流了。3)反中国,认为“服贸”会使大陆进一步渗透台湾,从而使台湾受制于人。另聚现场消息称,尽管学生论述组没有聚焦于此,但在立法院被攻占后,学生、社会人士轮流上台发表演讲的说词中,对大陆的不信任、认为“服贸”威胁台湾“国家安全”这种态度的表达出现频次非常之高,可能较为接近台湾一般百姓的心声。

笔者认为,这三种声音,表面上互不相干,实则还是有着较为深刻的联系的。

首先来看反黑箱,马英九为什么要搞黑箱操作?2014年3月,台湾指标民调电话访问调查表明:有32.8%偏向支持政府与大陆签订服贸协议,44.5%偏向不支持;对立法院直接对协议全文表决或者逐条审查,10.2%倾向直接表决协议,73.7%倾向逐条审查。而对于逐条审查,只要一条不通过就需要两岸重启谈判,继而进入谈判-逐条审查-未通过-再谈判的死循环。因此说,即使不考虑可能来自王金平的阻力,对于马英九来说,想要不“黑箱”痛痛快快地通过“服贸”也是有相当难度的。

也就是说,黑箱操作、强推过关有一定的必然性,“保卫民主”这个最光明正大、最冠冕堂皇也是最初将学生汇集起来冲进立法院的理由并不是这次所谓“太阳花学运”背后的真实动因。从“只想保卫民主”到眼睁睁地看着运动一步步走形,现场学生也面对着“事件发展至此,意义已完全不同”的烦恼。

现在问题就变成了:1、为什么只有通过黑箱才能通过“服贸”(为什么台湾民众不支持“服贸”)?2、为什么宁可黑箱操作也要通过“服贸”(为什么马英九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强推“服贸”)?

首先我们看问题1、为什么台湾民众不支持“服贸”。根据上文提过的李重志的说法,现场的抗议群众除了反黑箱之外,还有反“服贸”,和反中国两种诉求。我们先看反“服贸”这部分:台大经济学教授郑秀玲提出多点“服贸”可能对台造成的(包括冲击台湾政治体制与“国家安全”等)影响,认为“服贸”会直接冲击危及几乎所有台湾服务业,而且间接影响台湾制造业,从而降低台湾每个人的生活质量。

按照郑秀玲教授的观点来看,台湾服务业99.7%是中小企业,平均每家企业员工只有4.2人,两岸开放服务市场,台湾只有85度C等大财团有能力打响跨海战役,而大多数中小企业非但不能抢占市场,而且将面临的是来自祖国大陆持有相同语言相同文化的形成健全产业链与规模效应的大财阀的倾轧。而零售等服务业闯关成功,一俟“货贸”的协议通过,将会给制造业开窗铺路,并伴随着可能的倾销与垄断,打击台湾制造业的中小企业。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列宁说:“资本主义最典型的特点之一,就是工业蓬勃发展,生产集中于愈来愈大的企业的过程进行得非常迅速。”两岸“服贸”的签订,以及伴随而来的大资本压垮小手工,无非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欧洲卡特尔、辛迪加、托拉斯瓜分完国内市场,通过资本输出与垄断同盟瓜分世界市场的变形重演罢了。

平心而论,台湾的一个升斗小民,看到自己辛苦积累下的一亩三分地面临来自祖国大陆的大资本的威胁潮涌而至,怎么能不反,怎么能不跳脚骂马政府“卖台”?

其实,在祖国大陆相似的反对声音一点也不弱。早在早在ECFA签订时,长沙、武汉已有市民打出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标语,反对“补贴”台湾。而凤凰卫视的民调称,在大陆,高达96%的网友都认为大陆没有必要和台湾签“服贸”协定。而支持“服贸”就是卖国的声音在祖国大陆的论坛上也随处可见。两岸同时骂自己政府“卖国”,到底是谁卖给了谁?这看起来的怪相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原因很简单,全球化的红利被大资本抢光占尽。台湾政府卖台,把台湾市场卖给了大陆的大资本,大陆政府卖国,把大陆市场卖给了台湾的大资本。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我们现在来看问题2,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并不难解释。列宁说,在任何民主共和国中,帝国主义和银行统治都把这两种维护和实现财富(“直接收买官吏”与“政府和交易所结成联盟”)的无限权力的方法“发展”到了非常巧妙的地步。资产阶级国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它自己所宣称中立的机构,它早已把自己通过税收等组织形态与资本家捆绑到一起,中台两政府无疑是大官僚大资本的传声筒。

我们从马政府的回应看,有对两岸开放程度的对比“从服务贸易协定的内容看,表面上台湾64项市场开放的承诺,但其中有27项是已开放陆资来台投资专案,反倒是大陆不计较台湾加诸的不对称待遇,仍给予台湾80项高于WTO的开放承诺,是立足于对台‘让利’的思维。”;有对台湾“国家利益”的庙算“估计我国总体实质GDP将可增加9700万至1.34亿美元,增加率介于0.025-0.034%之间。我国服务业总出口部分可望增加约3.78亿美元。”唯独没有的是,在“服贸”中,大资本与升斗小民利害的衡量。中华民国所谓国家,台湾政府所谓政府其性质可见一斑。

反“全球化”还是反大资本

孙文说“世界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全球化是历史发展的世界大潮,是任何反对力量都无法逆转的一种趋势,它不仅仅是垄断资本资本输出的内在要求,更是加剧资本主义内部矛盾从而为未来其他社会性质的产生发展开辟道路的必要条件。这种趋势是人为反对所阻止不了的,仅仅因为看到全球化放大了资本主义内在矛盾,便不要全球化,转而寻求传统的发展道路、指望靠小作坊式的店家经营是行不通的。

一名21岁的香港网友“LeticiaWong”撰写文章《请不要走上我们被逼走错的路-香港人的话》,内容提到大陆人大举进入香港,造成他们物价上涨,经济方面贫富差距也变大,因此他“不希望台湾充满温情和梦想的店家,变成冷血无情的连锁集团”。

其实与全球化浪潮相似的是,中小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的集中与垄断中退出历史舞台也是命中之数。冷血无情的连锁集团并非中国特产,就算今天台湾侥天之幸,“服贸”没有过关,变成了“风能进雨能进,中帝不能进”的化外之土,明天垄断资本带着更多的FTA、TPP及RCEP[1]来了,这些怀抱着温情和梦想的店家就能逃脱风雨,逃出生天吗?

[1]FTA《自由贸易协定》、TPP《跨太平洋伙伴协定》、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

反大资本就需要敢于“破除私有制”,那些手里握有中小资本的店家们,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的,因此就会在不反大资本、只反全球化的怪圈中徘徊。不反大资本、只反全球化,就一定会堕入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泥潭。今天台湾普遍存在并在此次学运中日益升温的反中国倾向,与祖国大陆各论坛上甚嚣尘上一口一个“港灿台巴子”的大陆民族主义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出现的。

从这个角度说,此次台湾学运,反黑箱、反“服贸”、反中国三种声音、三种诉求表面上互不相干,实际互为因果表里。以反黑箱为契机,以反“服贸”为实质,却很有可能以反中国为高潮和结局。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情绪被两岸少数野心家所煽动利用,造成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悲剧。

大陆政府放弃了曾经“寄希望于台湾人民”的统一方针,却将统一的希望寄托在两岸少数资本家的垄断同盟身上,遭遇到今天台湾日益汹涌的反中情绪,当真是咎由自取,说到底民族问题其本质还是阶级矛盾。

野百合也有春天?

台湾近些年来经济空心化的现实,以及从一步步向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都使得新世代的年轻人反抗日益激烈。不少台湾学者都感慨“台湾年轻人日益左倾,独不独倒在其次”。《日益左倾的新世代》一文中就谈到,近年来的学生运动有“左派大联合”的景象,诉求包括“恐中、仇中、反垄断、反威权、反黑箱、反财团、反剥削、反开发、反全球化等等,一言以蔽之,就是左翼思想”。此起彼伏带有左翼色彩的群众运动,给了祖国大陆很多人一种错觉,仿佛台湾进入狂飙猛进的革命期,一夜醒来,野百合的春天就要建成了。

坦率地讲,笔者没有这么乐观。

就此次所谓“太阳花学运”来看,学生运动还远未触及资本主义统治秩序,参加此次所谓“太阳花学运”的学生也未为自己提出改变现状结构的政治任务。如果他们最高的目标也仅仅是“捍卫民主制度”,将“逐条重审服贸协定”视作最终胜利,不愿接受“服贸”背后其实有着更加深刻的社会经济问题。那么一切都不容乐观,因为就算他们赢得了“此次胜利”,也会在“至少民主价值没有被侵犯”的心安理得中,将全部有价值的资源拱手让出给大资本。殚精竭虑的抗争,换来的不过是下一次政党轮替中大资本新一任的代理人的上台,仿佛没有记忆的行尸走肉一样,进入陈水扁旋风——贪腐——马英九旋风——愚民——蔡英文旋风……的轮回中,直到整一代人对政治不再抱有任何热情。更遑论还有大量参与者倒向了民粹主义,成为未来大资本穷凶极恶煽动狭隘民族主义时的候补爪牙。

但同时,我们也应注意到,另一种思考也并非不存在。新语论坛上的一篇《关于服贸——这真是我们要的经济全球化吗》一文就提出,希望越来越多的人一齐思考:很多欧洲国家在全球化冲击下都形成新的政治格局,出现政党重组的现象,那么对于台湾来说会不会出现第三政党,甚至是(无产)阶级政党。

从李重志“改变现状结构需要新的政治势力,乃至‘人民会议’”,到陈为庭“公民宪政会议”。在此次学运中,很多人已经意识到局限于反服贸本身,是没有出路的,是没办法成功从“大资本”的围剿中突围而出的。

但是对于学生来说,仅仅是意识到“服贸”背后有着更加深刻的矛盾,是不足以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在此次运动中我们看到:有媒体将占领立法院描绘成绿营搅黄议案的阴谋,将学运领袖丑化成阴谋家、煽动者,甚至揪住“游行学生遭劈腿”、“屏东蛋糕被偷吃”等莫名其妙鸡毛蒜皮的事不放,极尽挖苦嘲笑之能事。有黄色工商会配合打出“反‘反服贸’”的标语,争夺“代表大多数人”的道德阵地,有黑社会大佬放话清场,一如上海青红帮再世。这都表明了台湾统治阶级力量还很强大。

而学生们新建的网络平台在面对来自平面媒体的敌意和诽谤以及参加运动的其他人(包括很多学生自己)一边倒地倒向民粹主义时影响力还是极为有限的。最后唇焦舌敝的解释连自己的父母家长都难以说服,更是说明学生力量非常弱小。

悬殊的力量对比使得参加此次所谓“太阳花学运”的学生缺少和两党切割的勇气和底气。他们也不甘心为民进党所代表,却难以抗拒民进党大佬带来的种种便利,最终被一步步按到党争的绞刑架下。大量不明真相的群众在看到绿营的身影后,便更会坐实之前媒体上纷飞的不实指责,将此次学运视作与往日无异的街头政治。这反过来又推动更多有绿营色彩的人加入到运动中来,放大了运动中本已存在的“反中国”的民粹主义声音。这样一来,实力消长使得学生更难以推动运动向前。

更为重要的是,参加此次所谓“太阳花学运”的学生没有对台湾国家政权抱有足够警惕。据现场同学的表述看,很多人以为立法院中学生群众秩序井然,马政府虽然欺骗愚民,但是不会在立法院没有提出要求的情况下,伙同行政司法力量擅自进入,所以断不会发生类似行政院的流血清场。这种判断在运动初期各色势力角力的阶段自然没错,但随着运动一步步成熟,一旦学生将反对现行政治制度的诉求置于台面,形式恐怕就会发生变化。如果资产阶级政府先举起屠刀屠杀学生,再倒打一耙声称有人打砸抢烧、扰乱秩序,没有掌握群众的学生队伍将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证明,没有有组织、有觉悟工人阶级的支持,学生对现存政治格局的反思即便存在,也难在民粹主义的浪潮中生存。没有工潮的配合,学生对现行政治制度的反抗很难撼动资产阶级的统治。

不论多不情愿,我们都需要承认,在今天这个时间节点,台湾无产阶级尚未准备好一场迎接新时代的运动。

从组织上说,台湾由于其特殊的工业化历程,有着大量的小所有者,大资本垄断也还在进行时。无产阶级也不够成熟,一直以来比较涣散,缺少能够代表自己的组织,大量工会为国民党、民进党所把持,沦为党争工具。“劳工议题”为“统独议题”所淹没,劳动党、工党等具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也由于与中共切割不清等原因而边缘化。与此同时,两党代议的政治体制中,工会、媒体都需要在蓝绿当中站队,资产阶级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了大量资源,工人组织的成长就面临很大的困难。

从意识形态上说,长久以来的政治灌输,使得资产阶级牢牢控制了“文化领导权”。市民阶层对于“反中国”的热衷与对于改变政治结构的冷漠所形成的鲜明对比,以及下意识地用升官发财偷懒的价值观念扣到运动参与者的头上等诸多行为,都折射出一直以来,台湾无产阶级在意识形态领域战斗中的完败。以此次运动为例,杂七杂八,千万张嘴,发出的都是资产阶级的声音。

除此之外,我们还应看到两岸无产阶级并未给予彼此有力支持。我们都知道,苏联建国的时候,正是英国工人广泛有力的大罢工促使英国政府不得不开始考虑不再武装干涉苏联。“全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并不是泛泛的口号,而是有实际意义的行动纲领。而今天,两岸工人之间却有比一般民族国家还要强大的隔阂。仅以此次服贸为例,尽管很大程度上,反“服贸”是两岸人民共同的声音,却难以形成合力。一边骂中共政府“服贸卖国”,一边骂台湾学运“台巴子傻”成为大陆论坛上的主旋律,少数台湾网民跑到大陆论坛上“两岸一起搅黄‘服贸’”的请求声援帖,也迅速被大陆网友扣以“逗比”的帽子。岛国经济的依附性极强,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的工人组织在资本的环饲下成长,没有来自外部的有力支持实在是颇为致命的。

工人队伍的觉醒需要有无产阶级有机知识分子几十年如一日扎实灌输,工人阶级的组织需要工人队伍长期的实际斗争和经验积累,工人组织的成长更是和国际大气候息息相关,这些都并非是几次学运所能给予的。

上文所提到的李重志《在反服贸激情之际》中说,尽管在此次所谓“太阳花学运”中,有少量论述者表达“服贸”乃是“资本与劳动的矛盾”,是“阶级问题”需要从国内产业尤其是劳工的观点来看这个问题。但是这种观点的“杀伤力”太大,公民团体也尚未觉醒,在野党也不可能有此诉求,因此响应者寥寥。

但笔者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响应者寥寥未必不是希望所在,倘若以此次运动为契机,沉淀出扎实工作的核心团体,觉醒公民意识,深入发动群众,那么野百合的春天也不见得要我们等很久。

结语

今天学运中的学生常常将其与五四运动相比较,可是如果没有1927与1949,1919年那个短暂的春天并不足以使“五四”成为“五四”。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也同样不是危机来临时的登高一呼。没有“二十年等于一天”的孜孜以求,想仅凭群众运动来临时,“一天等于二十年”的临危决断来完成人民赋予的历史使命,就是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无事袖手谈革命,临危一死报人民”是万万不能有的心态。

我们看到台湾人民群众运动的高涨,更应该看到台湾无产阶级长久以来缺少灌输、缺少准备。今天的野百合还只是含苞待放的蓓蕾,她的开放需要全体中国人民乃至全世界劳动人民同舟共济的呵护浇灌。我相信,在“人间遍种自由花”的日子里,野百合将是其中最特别、最芬芳的那一朵。


所谓“服贸”涉及包括旅游、金融、配销、电信、出版等诸多服务性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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