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牧
角牧

一个游荡者和记录者。

离群索居的日子

五一假,表弟CJ来。  

2号晚上和CJ出去散步,回来已经一点了。

麻辣烫摊主和她的妆容一样,是个整洁而能干的女人,摊位和小桌一次能坐下是十四五个人,从下午四点她出来,一直到凌晨,人都络绎不绝,另外的麻辣烫摊位门庭冷落。

看见人来,她远远的打招呼,顾客第二次来,她就能准确的推荐他爱吃的,有时候不说话,只把顾客常吃的串放到了跟前的串堆里。顾客有要求,她都能忙而不乱的处理,手眼不停的动着,还得开口指挥她的丈夫。女人喊的时候,很平和,“大伟,你给找来两串鹌鹑蛋。”“大卫,鸡胗还有没有。”“大伟,你来帮忙打一下包,我先结一下帐。”“大伟,香菜没有了,你看看都拿出来没有。”“大伟,豆腐没有了,你再去买两块来。”“大伟,你打电话再送点啤酒过来。”“大伟,你再倒些麻酱出来。”“大伟————”

不管多么忙,她从来没有显示过慌乱和着急,也没有忽略过任何一个人的需求。她总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先打招呼。

“对不起,稍微等会儿,你先选串,我给你煮。“”对不起,要不你坐在旁边好不好,这会人比较多。大伟,你收拾一下旁边的桌子。”要是看到有人踌躇并不落座,就会说,“你需要打包还是在这里吃。“”忙完了我就帮你。”她几乎一刻不停的和顾客打着招呼,合适的声量合适的温度,好像这小小的场域都在她的控制和保护之下。


我们出去散步路过的时候,尽管摊前还有客人,她还是抬头远远的笑了笑。散步回来已经过了12点,有五六个客人在,一个小朋友坐在一旁打游戏,“妈妈,我要喝水。“”大伟,你给小朋友拿瓶水。“沉默安静的男人递过来一瓶冰露,母亲接过来给小男孩。””多少钱。”“不用给。”“怎么可以呢,你是做生意的。”“要是你们大人喝,我是一定要收的。但是小朋友,这水就送给他。”

顾客也不好再拒绝,“小宝,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不用谢。”

女人说这一切的自然,真心,一点也没有故意要讨好顾客的成分在。

CJ去吃,要了一瓶啤酒,我在旁边站着等。“坐过来吧。“”不用,谢谢,我站会儿。”其余的客人很快就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俩,他们才开始收拾起来。“抱歉,这么晚了,害你们晚收摊。”“没事儿,我们每晚都差不多。”“你们的服务做得真好。”“这都应该的。”“一天,你们需要多长的工作时间?”没有算过,我们一般早上9点起床,就开始准备。“洗菜穿菜吗?”“是啊,要是不穿串,一是客人拿不方便,二是如果称量的话,每种菜不一样,混合煮,有的熟了,有的还没熟,就不好分,要都煮熟,有些就煮烂了,客人吃起来味道就没那么好。成串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晚上呢,晚上你们几点出来。”“我们中午12点一般还会睡上一个小时,下午三四点出来,一般就到现在了。”“还是比较辛苦。”“做事情哪有不辛苦的。不辛苦怎么有回报。”


结完账,回来后,在小区里走了走。




CJ抬头看星座,放了几首歌,我也放了一首《孤单北半球》,不要回忆过去,要活在现在。解释了一句最近在整理关于青春的记忆,于是想起这首歌。还有《呼啸山庄》,这两年里也不断会从记忆里重新乏起。青春里,那么多的迷惘惆怅痛苦,但这一切几乎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很多的东西,根本看不到。


回到家,不到一点,照例写了一会文字。没有找到《呼啸山庄》的中文版,白日里,下单买了一本新的,选的果麦出品的《呼啸山庄》,还有庆山的新书(安妮宝贝的书我其实一本也没有看过),为了凑够100免去运费,干脆买了一箱维达的手纸。

试着去睡, 睡不着,整理QQ空间的相册,十年以前,风景,花草,人物,拍了很多很美的片子。现在却很少追求这种纯美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到了清晨,五点,天已经亮了。并不困乏,干脆就下楼去看日出。很多次,临时起意下楼看过日落,却一次也没有下楼望过日出。现在看来,楼房其实并非正南正北,而是稍微有点朝西南,东北倾斜,可以看到一点日出,日落却完全看不到了。最近总是在房间里看着平原慢慢上色,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村庄了。


业主与物业的对峙还在继续,小区院内地面的车位依然空荡荡的,车道与停车位连城一片大的广场;遇到两个在小区跑步的人。

从小区东门出来,往南一拐,就可以到楼后位于天津的村庄。住在交界线上,像小时候偶尔追到夏日大雨的边界一样奇妙。车辆把车道两边的空地都占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单行道。往南走,车辆甚至停到了小区后面乡村砖道上。

道路两边的空地都进行了整理。西边的空地有20来亩,围上了新的铁网围栏,土地被翻整过,修理成一条一条的宽带。中间有两个新盖的大棚,还没有盖顶。1个简易的塑料棚突兀的横立在这一大片新整理过的土地上,是一位大姐去年就租好的,她在里面育了十几种花苗,一大半是金桔,不到200㎡。网墙有好几道门,不过都锁着。

东边的土地,去年围的,也有二三十亩,应该是私人租赁的。七七八八种着无数种作物,蔬菜,果树,花草,还有几个大棚也圈进去了。围栏内西北角的简易房由一间增到了三间,靠路边门前的玫瑰开得茂密,顶着许多未放的花蕾,几丛鸢尾开着花,远处的牡丹花已经谢了。新栽的小黄杨把玫瑰花从圈了起来,花丛的旁边,是四五平左右的一方低洼的地,茂密的挂着白花白果的草莓一簇簇呆在水里,一根直径15公分左右的软皮水管懒洋洋的躺着,很小的水流从干瘪的口里流出,白色的草莓浸在水里。围墙里,几珠一人高的猕猴桃已经吐了新叶,四五棵樱桃树散落在土地上,地面上有些绿色菜。大部分是成垄的空地,平平整整,像刚梳理过。在南方的乡村长大,一直以为一亩地很大,从小到大曾经属于自己的一直只有两分水田,一分旱地。初春和XL无意沿着河滩闯进一片5年的柳苗林,被看林的老人遇见,说有1000亩,心里还发出1000亩原来这么小的感慨。往南走,围栏里会偶尔冒出一株鸢尾,开着唯一的一朵花,望着朝阳。

继续往南,到了农家的大棚区,棚里都是刚收割或者待收的甘蓝。棚外塑料布旁的土地上,有充足的水分,夏至草和播娘蒿开得茂盛,他们的花太过安静,常常会被人忽略。路另一侧的大棚外的三合板旁边,一片地黄花开得正热闹,打籽的菥蓂藏在其间。

五点二十三分,红色的太阳越过树顶冒出来,红彤彤的一盘。 为了更多的看见它,开始往回走,越过大棚顶拍了一些照。

往回走的时候摘了几枝夏至草和播娘蒿,它们随时可能被拔掉的。弯腰下到路下手机摔了出去,和砖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幸好不重,保护屏碎裂成四五块。

走完乡村砖道出来,就是小区东边的道路,路东上百亩的树林和林中的房子,在2018年秋天被砍和拆掉了,说是要建便民市场,好把十字路上的摊位移到市场中间。不过附近的居民讲,这不过是开发商的伎俩,在土地上先建市场,市场再转为住宅。现在,便民市场的公告牌还在,工程却没有进行下去,只是用蓝色铝皮围了很多墙;整片林地有十几亩被推平,用压路机压紧,上面堆放着沙石。围墙没有围的时候,业主已经和物业公司起了冲突,有些车会停到空地上,还有老人会带小孩子在这里放风筝,年轻的夫妇过来玩羽毛球。推平的部分,用蓝色的金属皮墙围着。

现在,废土和垃圾都被堆放在其他没有平整的土地上,一长片土墙,附近小区的建筑垃圾也倒在上面。这一切的混乱,都被沿路停的车辆遮掩住了。土墙边一枝活着的槐树,一串红花挂在枝叶间,顺着车之间的空隙走进,车屁股下,各种飞停的垃圾和干枯的落叶在一起,沙沙作响。迎着朝阳拍下这串花,应该说是两串,还有一串已经干枯了。 有人在挪车正好挡住我出去的去路,侧身过去,在前面以前的路口走进这片用作市场的空地,土地,紧实平整,树根从压服的土地里冒出来,有些发了芽,有榆树,还有些像是桑叶。在这片满是根须的土地往东走,两百米开外,是成垄的榆树苗,树苗在枯草中间,枯草又缀满垄和垄沟,榆树苗零星的叶子已经老绿,一点绿草也没有。走上去,松软的枯草下,是干硬的土地,一直沿着它往前走,也许可以到达前面的柳林。

榆树林足有一百米长,走到边缘,跨过一道无水的土沟渠,来到一条水泥路,路两旁长者明显病弱的柳树,水泥路一头通向南边的污水处理厂,另外一头连着香汐南边未完全开通的马路,一个男人在对面砍柳枝。

往北左拐, 沿着水泥路回到正路,再朝东右拐,路旁的土堆的枯草上被盖上了绿色的防尘网。走不到五十米,就来到了排沟渠旁的石板路,有几个人在跑步。沟渠底部的水满且清,中间作为景观的水培植物已经很茂密,足有半米高了。但渠堤上,柳树干瘦,为了防止虫害,黑色的防尘网用塑料胶袋裹住了整个主干,但没什么用。柳叶破损卷曲,发着油光,看得出来,已经遭受了虫害。

树下,还有各种植物的枯黄的尸体,即使下过几场雨,但这里一点草也没有长出来,不竟让人怀疑平原上的春天远未到来。往前大概四五百米,路南有一大片苦標(biao)树,但標总被读成栗(不过不肯定是不是无患子树),树下一片薄薄的绿草地,走进去,是成片开着细碎淡紫色花的附地草,泥土也松软湿润,附地草草地时常露出一小片挖走过什么的泥地,很明显这里被光顾,那些适合采摘的野菜已经被挖走,放到市场里售卖,被烹饪进入谁家的餐桌。

树林中的空气与刚才渠边的干燥完全不同,潮湿,朝阳晒不进来,让人打了个寒颤。走了出来,林地旁边的土壤也很湿润,显然用大量的水刚浇过不久,林地边有一条荒废的石板小路,路旁有些地方也堆满了建筑垃圾,都是些水泥灰和水泥块。全副武装跑步的人多起来,也有健走的,一对夫妇说,“我坚持每天走两万步。”听到这句话眼前浮现的是广场舞的场景,人们的富裕时间真的多了起来。

往回走,经过刚才的路口,那个砍柳枝的男人正准备离开,砍下来的柳枝装满了他的三轮车,用绳索固定住了。

再往回走,榆树苗圃和空地上北面都围了蓝色的金属墙,沿着墙走,快到路口时,迎面遇到一个老人,他从蓝墙的缺口进到泥地里,快步走着,像是在锻炼。从排沟渠到小区的路上,路上也都停满了车。到了路口,要建便民工程的公告栏下,有一辆垃圾车,垃圾车上,覆盖着许多的垃圾,蔬菜水果的腐水流了一地,刺鼻的味道中夹着果香。路中央,一张废沙发皮被扔在地上。一些废轮胎被绳索连着,放在地上,站着位置,是平时炒海鲜的摊位,地上是大片的有边界的油渍和水渍。再往回走,路边有些车已经被开走了,残留着一地正好在车门下没有扫掉的带状垃圾。各种早餐摊主们已经在路口中央安置他们的装备了。


到家,把玻璃瓶里的干黄刺玫拿出来,换上耷拉着脑袋的夏至草和播娘蒿。

还是不困,整理了几张以前的旧照片,记录下它们的故事。

这里所见的混乱和贫瘠,与50km外井然有序的城市中心不同,好像,一切是刚刚行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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