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青漁翁
憤青漁翁

非大师风范,非鸡鸣狗盗之辈,非庸碌无为之徒,HKUST在讀,摩根士丹利小喽啰

教师“身份”的迷惘与畅思

一 超道德


“人”不在场的长久道德评判,使得教师的职业光环效应愈加刺眼,身份的权重已经盖过了人性。一叶障目的职业光环锁住了教师作为人的基本需要,安贫乐道的道德苦行成为标尺,蜡烛的隐喻成为恒久不变的金绳,似乎穷酸窘迫才是职业道德应有之义。这就是超道德的困境,它将教师的生命与超道德捆绑,教师的自我主体性丧失,形成机械化的服从工具。


“教师与普通人相比并不具有道德优先性”,拿一种职业与人性做比较本身就很荒唐。但这样的比较又总是层出不穷,渐渐地形成对教师职业的道德绑架。在他者眼中,光鲜亮丽的职业身份就必须要做成甘于奉献的英雄,这本质上就是职业话语规训的暴力。


这种暴力只会使得教师的职业获得感和幸福感越来越低,消极状态越来越持久。这会日渐形成一种内隐的报复心理。要避免用圣徒化的目光凝视教师的职业属性,对教师职业苦行僧式的评价应该转变,要接受教师作为个体的人的欲望、需求与情感。


身体力行不是教学生成为超人,而是让学生明白作为人的复杂和幽暗,让其摘掉金色的光环,平等看待每一种职业,职业的优劣不取决于他者舆论的评价,而是你自我内心的执着。


二 性别歧视


社会舆论普遍对男教师的歧视,源自对其经济地位低下的排斥。教师所谓安贫的古风似乎合理的移植到了性别歧视上,这是性别话语暴力。很多人认为女教师在家庭职业构成中具有维稳性,而男教师不足以支撑家庭开销。这在相亲婚恋市场上的歧视被放的更大更夸张。所以传统舆论歧视导致对教师行业的趋避。


虽然对教师经济地位的赋权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它的落实属实很低。低到已经有人大代表焦急地提案增加中小学男教师的比例。但现实情况是,职业与性别话语的暴力正在逼迫很多毕业生远离教师岗位,尤其是男教师更是如此。

提案中主要强调的是幼教的男教师比例低,这造成幼年的孩子从最起初的潜意识中就形成教师的职位天然是女性的错觉。从而对孩子成长的职业价值观上形成偏导性影响。

三 教育扁平化


在新媒介时代,可以大质量快速释放未加甄别的恶意,心灵在追赶崇拜物质化的社会中筋疲力尽,功利化又使得纯粹技术理性的指标成为衡量教师与学生的尺子,即工作绩效与应试分数形成了坚固的互文效应。分数成为教师和学生共同的兴奋剂。兴奋过后是无法恢复的疲倦。


但不可否认的是,分数依然存在。它依然作为衡量标尺在任何准入门槛前矗立。它作为人口大国较为公平的机制有其绵延数久的存在合理性。它与教师的功绩挂钩。它凭借其巨大的影响力免疫任何倡导素质教育的实践,大都在应试红线前半途而废。


教师本该关注学生作为人的整体被片面的简化。而且在应试教育中,这种简化又具有合理性。量化的分数形成扁平化的学生,教师被迫用功效正义来回避学生心灵的挣扎,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冷漠化。当然,也应避免教师太过所属关系式强拉与学生的关系,陷入俄狄浦斯式情结的泥沼中。


四 后师者


新媒体推动了后师者时代,这是首先必须要被正视的。“后”字其实导出了一个拼贴复制的时代,知识的拼贴和复制是其巨大特点。


知识在新媒介的推动下更新迭代迅速,拼贴和复制导致信息过剩。如今获取知识的渠道很多,但鱼龙混杂的信息考验分辨能力。而这正是当代教师教育的难点。因为在任何一个小点上,师生身份会瞬间转换,这并不像前新媒体时代里教师身份的稳定。当代学生对于知识的吸收,就像鉴宝一样,老师充当鉴宝专家,但护宝锤可以砸向知识,也可以砸向老师。


教师在知识领域已不再权威。“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体现的更加明显。但真理与谬误只在一线之间 ,唯一不变的东西是变。真理并非永恒。定见已经消失殆尽,而所需训练的是对知识的认知,对认知的重估。这成为教师授业,即“授之以渔”的艰难难题。


五 正视抑郁


安贫乐道的古训与当代高要求的社会生活之间形成巨大张力。新媒介将工作与生活的边界强力地模糊,要求作为职业的人时刻响应快节奏的要求与命令,这已经生成诸多疲倦与抑郁的个体。诸如“非升即走”的职业要求,它迫使你必须时刻处于必须成就自身的努力中,在肯定性的暴力中筋疲力尽,教师的职业疲惫感像幽灵般如影随形。


分数是学生的量化指标,而“升”的量化指标就是论文,而论文与指标期刊的巨大量差导致天价版面费的猖狂。唯论文与唯分数一样,经久不息。巨大的压力干扰了教师对教学作为职业主体属性的忽视,这导致他者对教师个人功利性的错误批判。这种非个体可扭转的压力导致过劳的猝死在教师群体中的普遍,形成“过劳式抑郁”。


六 身份的焦虑


教师身份的职业认同感,越来越变成一件被动的事情。它力求令人羡慕的具体方式并没有那么可感,被动地等待他者赋权给一个职业以安全感的措施一直在延宕。高校教师自杀的现象层出不穷,新媒体将它与学生自杀相类比,共同的特征源自对身份的焦虑。


学生是毫无身份的被动压榨对象,他被拉入除学业外各种人际恶意的焦虑中。教师是陷入一种两级撕扯的职业身份话语里,权力机制眼中的光环与他者舆论中的世俗利己,这二者都趋同性的迫使教师必须维持安贫乐道的超道德苦行,维持一种超人般神圣使命的英雄主义。新媒介又以极其迅猛的传播方式增补着对二者的压抑。


必须追赶上新媒介对教师期望的期望,使得无数个我形成同一化的形象,放弃自我奔赴同质化的暴力中,使得学生、教师、课堂一潭死水,在最该思想碰撞的场域里死气沉沉,甚至噤若寒蝉。似乎有巨大的挤压力使得每一个体去坚持完成并非他本意的目的。我们是这种表象的身份,可我们又不完全是,甚至完全不是。


但不得不接受的是,作为教师,要叮咛学生的是成长是逐渐接受“我不是人群中的一个我,而是人群的一个人”的身份感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身份焦虑会被动地变大,直到接受快乐并非是人生主体的论调。但我想强调的是,认清然后热爱,这很诡辩,需要后生们打破“从来如此便是对的”那些令人愤怒的常识。


在后师者时代,要超越的东西貌似很多很杂,但能超越的又总是屈指可数。大多数的问题里,大多数人的观点都充满严重的混乱。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大都是无知的,所以必须正视。未知引起焦虑,无知会放大身份带给自身的痛苦。所以,如果对这种痛苦毫无自知,那你将一无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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