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音
鸿音

飞鸿响远音

柔道的少年

(写于9.25)

上午去采购下周的食物,回来的路上听到海啸般的欢呼声,路边还有一个主持人和摄影师做着现场直播,循声望去是一个体育馆,上面的横幅显示里面正在举办第二届东非青年柔道锦标赛布隆迪赛区的比赛。说是体育馆,其实水泥结构也很有限,房顶和部分围墙用铁皮围起来。走进去可以看到地上仍然按照正式比赛要求铺好了垫子,照明也尽了最大努力。在这种相对简陋的环境下,你仍然能看到观众席几乎人满为患,很多青少年站着为自己支持的选手或者他们的队友加油。或许可以说一句,这里的柔道很纯粹。

其实不只是柔道,我所钟爱的羽毛球运动近些年在非洲尤其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乌干达挑战赛已经有了自己的办赛模式,在疫情最严重的2020年时甚至都没有停办,许多欧洲亚洲的选手都会不远万里参赛,我在ig上关注的几个欧洲青年选手都参加过这项赛事。在世界羽联的一些文章中,也能看到该组织在非洲大力推广羽毛球运动。我记得巴西选手科埃略有一次接受采访时说过,在他的家乡,孩子们能拿起球拍要好过拿起枪支或武器——仿佛在拉美和非洲,体育的另一面往往和暴力有关。体育是纯粹的吗?或许在广大的后殖民世界,体育的角色是矛盾的,一方面它应该是纯粹的,只关乎竞技和结果,而且很忌讳将体育和种族、肤色等外在因素挂钩;可另一方面它又与政治、民族和地域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把体育看成是解决贫困、不平等和暴力的稻草,难道不是因为体育本身就和这些因素相关吗?津巴布韦的游泳名将考文垂常年在美国训练,人们所熟知的足球界的明星也大多旅居欧陆,皇马今年新引进的卡马文加父母是刚果难民,在他小时候移民法国,更著名的马内、西塞、萨科等人则是先从偏远的家乡来到首都试训,后来辗转前往欧洲慢慢站稳脚跟——绝大多数球迷大概也心知肚明,没有欧洲完善的体育系统,这些人很难来到现在的高度。如果把现代竞技体育比作是一个大商场,它固然有着丰富的流动通道,可以四通八达,但这些通道的方向性也很明显,并且有着严格的等级。我还记得乌拉圭老帅塔瓦雷斯的理念,教师出身的他非常看重体育和教育的关系,甚至有人说他有些理想主义。在体育和人生的关系上,我多少是赞同他的,体育本身可以是一种教育,体育之外的人生也非常需要教育,因为运动生涯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但如果体育是一种教育,那身处其中的人需要被形塑成什么样,是谁提供了这种教育,这种教育本身又是什么呢?就好像中国足球,似乎每个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但大多数局外人没有撬动庞然大物的能力,局内人又因为各种利益的瓜葛或安于现状,或视而不见。如果在一个地方,体育比赛的规模、竞技成绩的好坏能引发社会性的焦虑,或者被视为解决某些问题的方法,那大概在感谢体育之余,担忧也是有必要的,这仿佛暗示着,一切的出路只剩下体育,它是暂时的挡箭牌、遮羞布,因为一些精神层面的感召、鼓舞和叙事可以让人们暂时忘却烦恼和不安——如果这是一种安抚“脆弱”的方式的话。

我不知道今天参加柔道比赛的青年们有多少会走向职业、走到这个行业的顶峰——毕竟现在每一个项目都竞争激烈。我希望他们在柔道之外有更多的出路,有更多的人生,而不是孤注一掷于这个赛场——如果只能全力以赴于这个赛场,那就把每一场都当做奥运会决赛去比吧。这里的柔道应该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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