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生也活在內疚之中｜《無痛斷捨離》(Happy Old Year)

由今天(28/3)下午六時開始，在香港全線的戲院必須關門14天。在限期之前，我趕上最後尾班車看了一部電影。在它還未上映前，我看過它的宣傳片已經很想看。

單看宣傳片，會知道這故事是講一個女生進行斷捨離，拋去她的過去期間，回憶起自己和前男朋友開心快樂的日子，拿著前度遺留下的東西，用「還給他」作為一個藉口見他一面。從他望向自己的眼視，他好像還未忘卻自己，萌起一點點復合的希望。正當我們以為是一個復合的故事，前度為女主角介紹他現任的女朋友，原來他一早過著另一種生活。

然而，我把電影看完發現被騙⋯⋯

這不是在說一個男女愛情故事如此簡單。

（以下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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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阿靜為了打造自己理想的工作室，著手改裝自己的家。一向喜歡簡約風格的她，會跟母親說：「這是佛學的禪意。」企圖用自己的知道去說服母親，是時候改變了。

阿靜很理性，她覺得沒有用的東西就應該拋下，甚至她可以把感情拋去。她是絕情，也是自私，但她有責任為自己選擇最好，人生是自己的，依賴其他人並不會有好結局。她很清楚，看見母親放不開被父親拋棄的過去，她覺得很煩壓，她沒有說出口，但她不想成為母親一樣緊抱過去的人。

「你應該放下過去」、「你是時候Move On了」

不時也聽到朋友會這樣說去安慰失戀的人，每逢朋友失戀我都不太多說話，我不懂他們心情。當朋友說出這種話，我也不覺得失戀那個人做得到，就是因為他/她放不下，還未能Move On才會這樣子，要求他們放下和Move On根本就是愚蠢，唯有等他們頹半年，之後慢慢站起來。

也有機會永遠也不會站得起來。

所以，女主角總結出，有時候絕情才能讓自己前進。不僅是面對愛情，還有面對整個社會，這個時代，我們要前進就不能受到感情影響。

女主角這樣想很美好，也很單純。實際上，沒有可能的。

我們是人，有感情的。女主角拿著前度留下的相機，握住它時，每一次都想起過去的愉快的時光。她放不下，因為她很理性，她也知道以往自己一直在逃避，口裡總是在叫母親要改變，其實最應該改變的是自己。

於是，她把相機還給前度，順手把自己一直想說的話告訴他。她由不懂講「對不起」成長到懂得說「對不起」，男朋友也沒有怪責她，請她入房時，發現不怪責她可能是因為他早已經Move On，他已經有一個新的女朋友，他們還準備去新加玻過新生活。

這樣子也好，自己不用多想。

現在可以和前度做朋友，這種感覺也不錯。

但她沒有想到，她的出現掀起前度的內心，讓他回憶起他們快樂的時光，同時回憶起她不辭而別，被拋棄的事實。

前度跌入一個深淵，也發現原來自己的「Move On」只不過是一個笑話，他放不下，他在強裝自己重投新生活，事實時由她離開自己那刻開始，還有母親的離開，他已經陷入永無止境的孤獨。

偏偏這個時候，阿靜好像沒有察覺自己所做的事很過份，出現在他面前，還跟他說對不起。他很生氣，因為從頭到尾她也沒有變過，只是為了自己著想的自私鬼。他逼住接受她的道歉，他不想成為和她一樣的爛人，他還想有重生的機會。

後來，阿靜知道了他怎樣想，他說自己：「你為了自己感覺良好才做這一切。」

她語塞。

人是自私的。

我們為了自己感覺良好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而且事後還會有很多藉口為自己開脫。

這部電影一下子戳穿我們在感情上的虛偽。

這令我想起自己也很懂得說藉口，彷彿是由細到大訓練出來的，永不會說對不起（跟香港某女特首的性格挺似）。在我拍攝紀錄片時期，因為我這種目的為本、理性、高傲的性格，和組員之間關係搞得很僵，在之後我好像感悟了一些事情。

電影剛好提醒我，就算現在懂得說「對不起」，也不代表是成長了，好像女主角阿靜一樣，如果那句「對不起」是為了自己感覺良好，根本就像從前一樣，說到底也是自私。

電影最後給女主角的教訓很重，讓她這一輩子都有罪疚感。莫名其妙，我感覺這是最貼近人生的感受，活在世界就是和罪疚糾纒在一起，特別經歷2019年的夏天，我、男朋友、身邊的朋友都覺得，是我們無法救其他手足，我們無法改變得讓社會公道多一點點。

曾經有一位師兄跟我說，他親眼看著師妹被拉到另一邊被捕了，如果當時他沒有走，如果當他有伸手住她，如果當時⋯⋯

她的消失是一瞬間的事。

這種內疚會伴隨我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