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盧
盧盧

自由工作者,即是不在社會安全網內的人類。香港人。正準備成為中女。有一對雙魚座性格擅長敲鍵盤的雙手,寫電影、寫小說、寫故事。

【就算沒有社會運動,我們也會分手。】|創作後感

書寫【女朋友說自己是中立,然後我跟她分手了】後的坦白

早前寫了一個短篇,【女朋友說自己是中立,然後我跟她分手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身邊朋友因為社會運動而分手,所以我選擇書寫下來。

價值觀

以前我覺得價值觀不同只是一個分手藉口,因為每個人的價值觀都是不一樣,實話是不愛了,要是還愛的話,再難相處、價值觀再大不同也會想辦法相處下去。

但朋友的故事讓我知道了,這場運動是催化了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大家想法上的分別會成為一條刺,一直放在心上 ,唯一解決方法是其中一方改變,改不了就沒了。

也許是因為我們年輕,我們想像不了怎樣跟價值觀南轅北轍的人一起成長。

朋友在運動中期分手後,他有傷心,但沒有展示出來,只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 :「鬆了一口氣。」

我是不相信他那是真心話,幾年感情最後分手沒有可能樂得自在,但是他說是真的,態度誠懇。

是這個社會病了,還是我們都生病了?

承諾≠期望

突然間記起,某個記念日她親手寫了一張卡給我,上面寫住:「有什麼困難我也陪著你。」我當時還嘲笑她那句話很老土,但這一刻我多麼想是真實的。

我也經常寫這類句子給男朋友,那是一種浪漫的表現,寫下那句承諾時,並沒有想像到未來可能分手,也沒有想像過真正困難來臨時,我們應該怎樣做。許下承諾變成許願,許願意思是希望上天會替我解決問題。

結果,我許下的承諾,僅是表達我對將來的期望。

收到這句說話的男朋友們 ,當然不會分得那麼清楚。男生很理性,當初看見那一句說話,心裡甜了一下就算,之後也覺得和「早晨」、「你好」差不多,反正女朋友每年也會說好幾遍,情侶之間這樣子說也很「正常」,不必在意,也不需要在意。

當我們沒有失去的時候,文字也顯得膚淺,這個城市也總是教我們把文字看成一種工具。

不過,當我們受傷時,文字變柔和,同時變得很重。

分手後,再看多一遍那一句話,心臟似灌了鉛,又痛又重。

我問我男朋友,如果分手,你會怎樣處理我寫給你的文字。

他說 ,Keep。

他補充一句,如果我們不是分得太糟的話。

如果可以我和他也想保留我們這段回憶,我又會在想,可能當初我的朋友也是這樣想,但想不到反送中運動一來到,兩個人就越走越遠。

面對荒謬的最佳方法(?)

「有人死了。」
「那是沒有證據的。」
「自殺呢?」
「理智點好不好?」
她口中的「理智」是我眼中的無情,我的悲痛卻是她眼中的愚蠢。
我再也沒有跟她吵起來,我不喜歡吵架,而她乾脆封鎖了我。
我不明白她,她也不明白我。
後來我才知道,對於一對情侶來說,問對方是站在哪一邊的最動聽答案是:我站在你那邊。

這場運動令我情緒困擾,我相信很多香港人也有。

我最大問題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性部分,舊時做創作,無論是被前輩罵、諸事不順、壓力很大等等,我理性部分還會壓倒我的情感,讓我可以先解決問題,有效地繼續工作。

但是,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看新聞我就止不住眼淚。這場運動裡,我第一次哭是悼念太古義士那天晚上,之後我看某部分新聞片會哭,我聽音樂特別易觸動,聽my little airport的K同學哭得最慘,願榮光歸於香港是大合唱頭兩次有哭,最近聽香港Rapper阿李的洗底,莫明奇妙也哭了。

早在四年前,我一看見催淚彈那煙霧瀰漫的畫面就會哭,(現在看見那白蒼蒼的畫面也沒有太大情緒,是麻目了嗎?)那時,我會稱自己患有 「雨傘失敗後群症」,還能梳理到哭是因為失敗感太強烈。

第一次無法解釋自己情緒地哭是年初二的魚蛋革命,當晚我是坐在看Live,一邊看一邊流淚。直至現在我還未梳理到當時情緒,很有可能那種感覺一拖就拖到現在反送中運動。

這次運動比起舊時的更誇張,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荒謬,無法解釋,用情緒綁出來的結越來越大,解不開的結成為悲痛。

然後,有人走過來跟我說,理智一點。

當林林總總的事情發生了,怎樣理智?理智可以幫到忙嗎?要是幫到忙就不會有荒謬極致的事情發生。

那個人跟我說的當下 ,我也怒了。

沒有把感情放落這個城市,也許就可以理智地面對荒謬。

面對感情也一樣,如果我有一個支持政府,支持警隊的女朋友,她所講的說話在我眼中是荒謬,也許只要不把感情投放下去,就可以理智地面對女朋友。

這可能就是朋友到後期,面對女朋友時的狀態。

到最後,我們可以敵過大環境的

其實我分不清是這場運動讓我們分手,還是這場運動幫了我們坦然面對本身就合不來的事實。
不管怎樣,我們最後還是敵不過大環境。

這是故事裡,最後一句說話,我打那句話時十分掙扎。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悲觀主義者,可能雨傘運動失敗的陰影還在我心裡,四年前,我寫過的長篇小說,其中一段文字:

「雞蛋是有可能擊潰高牆,問題是需要多少顆雞蛋?每一顆雞蛋也有它的重量,它破了就甚麼都沒有。高牆倒下,首先爛掉的是雞蛋。」

四年後,這場社會運動,受傷的有、被虐的有、為此失去性命的也有。

我還是無法改變,我們都是雞蛋,而我們擊潰高牆是會碎的想法。最矛盾是,同時間,我又會認為衝上前擊潰高牆的雞蛋,是最高尚的戰士,像是日本武士一樣,櫻花精神,櫻花一瞬間墜下卻是最璀璨奪目。

前者破雞蛋的想像,充滿害怕和失敗;後者櫻花墜下,充滿勇氣和極具尊嚴。

要是我很理性 ,我肯定會選擇後者;一不小心感性,我又回到前者的想法,結果這種搖攞不停,也許人就是充滿矛盾的。

首發於Medium,此文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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