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04《史記》卷三十七〈衞康叔世家〉08：前任太子，也就是你爸爸回來了！？

──────────原文──────────

六月乙酉，趙簡子欲入蒯聵，乃令陽虎詐命衞十餘人衰绖歸，簡子送蒯聵。衞人聞之，發兵撃蒯聵。蒯聵不得入，入宿而保，衞人亦罷兵。

出公輒四年，齊田乞弒其君孺子。八年，齊鮑子弒其君悼公。

孔子自陳入衞。九年，孔文子問兵於仲尼，仲尼不對。其後魯迎仲尼，仲尼反魯。

十二年，初，孔圉文子取太子蒯聵之姊，生悝。孔氏之豎渾良夫美好，孔文子卒，良夫通於悝母。太子在宿，悝母使良夫於太子。太子與良夫言曰：「茍能入我國，報子以乘軒，免子三死，毋所與。」與之盟，許以悝母爲妻。閏月，良夫與太子入，舍孔氏之外圃。昏，二人蒙衣而乘，宦者羅御，如孔氏。孔氏之老欒甯問之，稱姻妾以告。遂入，適伯姬氏。旣食，悝母杖戈而先，太子與五人介，輿猳【音加，公豬的意思】從之。伯姬劫悝於廁，彊盟之，遂劫以登臺。欒甯將飲酒，炙未熟，聞亂，使告仲由。召護駕乘車，行爵食炙，奉出公輒奔魯。

──────────翻譯──────────

【應該是衛靈公去世的這一年的】六月乙酉這一天，「趙簡子」打算送「蒯聵」回國，就讓「陽虎」派十多個人假扮成衛國人，並身穿喪服，假傳命令迎接太子回國，並趙簡子護送著蒯聵。衛國人聽聞這個訊息後，發兵抗擊蒯聵。蒯聵不得回國，只好進入「宿邑」以自保，衛國人也罷兵而去。

衛出公「輒」在位第四年，齊國「田乞」殺死自己的國君「齊晏孺子」。

衛出公在位第八年，齊國「鮑子」殺死自己的國君「齊悼公」。

孔子從陳國來到衛國。

衛出公在位第九年，「孔文子」向「孔仲尼」請教軍事，仲尼不回答。在這之後，魯國國君派人迎接仲尼，仲尼返回魯國。

衛出公在位第十二年初，「孔圉【音語】」也就是「孔文子」娶了太子「蒯聵」的姐姐為妻，生下了「孔悝【音虧】」。孔氏的家僕「渾良夫」長得英俊漂亮，孔文子去世後，「渾良夫」與「孔悝」的母親私通。太子在「宿邑」，「孔悝」的母親便讓「渾良夫」到太子那裡。

太子對渾良夫說：

「如果你能夠協助我回國，我要報答你，讓你搭乘大夫級別的車，還赦免你三種死罪：穿紫衣、袒裘、帶劍，都不在死罪之中。」

太子便與「渾良夫」訂立盟約，還答應讓他娶「孔悝」的母親為妻。閏月，渾良夫和太子一同潛入國都，暫住在孔氏的外園。黃昏時，兩個人用頭巾蒙著頭，穿著婦人的衣服，乘坐著車，由一個名叫「羅」的宦者駕車，來到孔氏家中。孔氏的家臣「欒甯」盤問他們，他們自稱是姻親家的姬妾，於是順利進入，來到「伯姬【補充：就是孔悝的母親、太子蒯聵的姊姊】」的住處。吃完飯，孔悝的母親【也就是伯姬】手持戈走在前面，太子與五個人身披鎧甲，抬著一頭公豬跟隨在後。「伯姬」在廁所脅持了兒子「孔悝」，強迫他訂立盟約，並挾持著他登上高臺。此時，家臣「欒甯」正要飲酒，烤肉還沒熟，就聽說發生變動，便派人告訴了「仲由【也就是孔子的學生子路】」。大夫「召護」駕著乘車，邊走邊喝酒吃烤肉，保護著「衛出公」「輒」逃奔到魯國。

─────────解說與心得─────────

延續這幾段的狀況，同樣出現的好幾個陌生的人名，如果對春秋時代沒有一定的認識，讀起來還真有些吃力。特別是人物的關係上，司馬遷並沒有特別多加說明，讓原本關係密切的人物感覺有點疏遠一樣。

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上一段的最後，衛靈公本打算把君位傳給小兒子，但小兒子卻認為流亡在外的大哥還有個具備「嫡長孫」資格的孩子，所以堅持把君位讓給了這個晚輩，也就是這幾段的衛國國君──衛出公。然而，流亡在外的前太子，也就是目前的衛國國君的父親，卻很想回國繼承本屬於自己的君位，因此才有了這幾段「生動有趣」的記錄。

由於司馬遷並沒有特別說明衛出公與太子蒯聵的關係，讓這場奪權看似平淡，但其實卻是一場父子間的骨肉競爭。為何司馬遷不直接表明兩人的關係？或許與「隱惡揚善」的紀錄原則有關吧！？

撇開這些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以及很亂的人倫關係，其實這幾段的內容還滿「生動」的。例如：

1.衛靈公去世時，晉國竟然想透過假冒成衛國送葬隊伍，想偷偷把太子蒯聵送回國。結果事跡敗露下，慘遭衛國軍隊追擊。

2.太子蒯聵竟然身穿女裝，偷偷潛入衛國，回到姊姊的住處。

3.為了幫弟弟奪回權力，太子蒯聵的姊姊竟然手持武器去挾持正在上廁所的兒子。

4.大夫「召護」竟然是邊喝酒、吃烤肉，邊保護著「衛出公」「輒」逃亡。

這些內容透過司馬遷的描述，感覺滿有畫面感的。相較於前幾卷的有點冷冰冰的流水帳，司馬遷手上的衛國資料應該是滿多的才對。

言歸正傳，兒子都已經在衛國掌權長達十二年之久了，前任太子卻還是處心積慮地想回國奪權，甚至不惜打破禮制，與一個家僕訂下盟約，答應事成之後讓這位與他姊姊私通的家僕，可以跟姊姊完婚。

對此，太子蒯聵的姊姊「伯姬」化身成女武神一樣，手持武器，帶領著弟弟與家臣們去廁所挾持兒子。有趣的是，過程中還抬著一頭公豬前往！？如此生動的畫面，或許是司馬遷訪查時聽到的吧！？不然一般史書上怎麼會寫下這麼生動的過程呢？

此時，面對這群奪權者，孔氏家臣趕緊派人去通知「仲由」前來。那麼，這位孔子門下的大弟子──子路，又該如何處理這場父子間的奪權「政變」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